哈萨克英雄史诗与其幻想故事的比较研究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07-02-01 作者:黄中祥
[内容提要] 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与幻想故事的关系比较密切,幻想故事从形成时间方面早于英雄史诗,从数量上多于英雄史诗。本文通过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与神箭手和英雄幻想故事的比较,明显地看出二者母题系列是基本一致的,拥有相同的渊源关系。这为我们研究英雄史诗开辟了新的途径,为梳理游牧民族的草原文化脉络提供了依据。
全世界哈萨克族的人口已超过千万,主要居住在中亚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和中国,其中中国的哈萨克族130余万人,分布在中国西北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北部的伊犁(Ile)哈萨克自治州、昌吉回族自治州、博尔塔拉(Bortala)蒙古自治州及哈密地区的巴里坤(Barkol)哈萨克自治县等地,少数居住在甘肃和青海两省。哈萨克族主要从事畜牧业生产,是古老的游牧民族之一,其语言属阿尔泰(Altay)语系突厥语族克普恰克(Kepxak)语组,是典型的粘着语。哈萨克族所处的生活环境和人文地理为其口头文学的产生和丰富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形成了大量的寓言、传说、故事和歌谣,尤其是民间故事和英雄史诗极为丰富。如10世纪前后流传于锡尔(Ser)河流域的《霍尔赫特祖爷书》(Korket Ata kitabe)[①]、产生于10世纪弘吉剌剔(Kongerat)部落的《阿勒帕米斯》(Alpames)[②]、产生于12世纪克普恰克(Kepxak)部落的《库布兰德(Koblande)[③]、产生于14世纪金帐(Alten Orda)汗国的《克里木的四十位勇士》(Keremneng Kerek Batere)[④]、《康巴尔》(Kambar)[⑤]、《英雄塔尔根》(er targen)[⑥]及形成于哈萨克汗国(Kazak Kahane)建立之后的《阿布赉汗》(ablayhan)[⑦]、《卡班拜》(Kabanbay)[⑧]、《贾尼别克》(Janebek)[⑨]、《叶先坎尔迪》(Esenkeldi)[⑩]、《阿尔卡勒克》(Arkalek)[11]等英雄史诗至今在哈萨克族民间传承。在如此大的时空跨度之间产生的英雄史诗, 其内容是极其丰富的,其文化底蕴是十分深邃的。
哈萨克族的民间故事与神话、传说一并构成散文作品的庞大体系。民间故事既有某种假想性,又与现实生活有着密切联系的民间口头散文作品。故事的假想性和现实性使哈萨克族的民间故事真实地反映着社会生活的变化情景。它不是本来生活的照搬,而是通过虚拟方式去表现真实生活。民间故事中的主人公可以是人、动物、植物和无生物,也可以是假想中的神仙和鬼怪,在创造上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在哈萨克民间文学中,民间故事占有相当大的位置。民间故事的种类繁多,内容丰富,涉及面广,对其进行分类是一个错综复杂的问题。目前较流行的AT分类法,可将一个民族或一个区域的民间故事划分成若干个系列门类。我国学者一般比较重视从内容上进行分类,据此哈萨克族的故事可分为动植物故事、幻想故事、世俗故事、机智人物故事和笑话等,其中幻想故事与英雄史诗的关系较密切。本文拟从哈萨克族幻想故事入手去探讨其与英雄史诗的关系。
哈萨克族的幻想故事与其他民族的一样,是通过丰富的想像力和奇特的构思来编制母题情节的。它既有从古代突厥氏族部落传承下来的和后来哈萨克自己创作的故事,也有从外族吸纳过来的故事。哈萨克幻想故事主要包括神箭手、英雄、巫术等方面的内容,其中前两类所反映的主要是赞颂英雄们的英勇精神,与英雄史诗同宗同源。
神箭手故事所反映的史诗特征
哈萨克族有关神箭手的故事十分古老,在哈萨克幻想故事中占有主要地位。神箭手的故事主要反映哈萨克先祖的狩猎生活。如《库拉神箭手》(Kula Mergan)[12]、《苏尔神箭手》(Sur Mergan)、《汗王神箭手》(Han Mergan)、《猎人哈尔勒拜》(Angxe Karlebay)、《阿拉曼与卓拉曼》(Alaman men Julaman)等故事中的主人公大都与“神箭手”相关。尽管故事的情节和内容各种各样,但都与古代狩猎生活密切相关。这类故事的幻想成分较多,反映了古代猎人与大自然进行斗争的愿望。神箭手的本领超凡、足智多谋、英勇顽强,是乡亲们的靠山,大家靠其捕获的猎物繁殖生息。这一类幻想故事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赞扬神箭手在与大自然和野兽搏斗中所表现的英勇精神,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神箭手故事《阿尔克神箭手》(Arek Mergan)[13]。
在很久很久的时候,有一个名叫阿尔克的猎人,他是一个本领高超的神箭手。他靠打猎生活,给周围的人拿主意,指点谋生之路。他把自己获取的猎物分给大家,不让一个人忍饥挨饿、衣不蔽体。阿尔克独身骑马翻山越岭、穿沙涉水去打猎。一天,他正在煮肉时,铜爪妖婆变成美女前来窥伺,他立刻射了两箭,翌日发现了铜爪妖婆的尸体。他与一只扑来的猛虎搏斗,十分艰难地杀死了它。他继续往前行走,在一座遥远的山谷里与一个独目恶魔相遇。独目恶魔力大无比,他巧妙地用烧红的铁钎戳瞎恶魔的独目,然后用箭射死了它。此时,阿吾勒(Awel,即牧村)的人们前来寻找他。他毫无吝啬地把自己获取的所有猎物及独目恶魔的牲畜和财产都分给了乡亲们。故事中阿尔克身上所显现的英雄特征,正是哈萨克英雄史诗所表现的主题。阿尔克神箭手既是一位超凡的猎人,又是一位足智多谋的英雄。这一特征较之氏族社会人们共同围猎,或采集自然果实裹腹更进了一步。不仅《阿尔克神箭手》(Arek Mergen)中的阿尔克独自打猎,而且其它古老故事中的猎人也是独自打猎。如《猎人哈尔勒拜》(Angxe Karelbay)中的哈尔勒拜,不分春夏秋冬,独自一人外出狩猎;《哈拉神箭手》(Kala Mergen)中的哈拉,主要靠猎获鹿独自一人在荒野生活。这与后来畜牧业有所发展、狩猎业处于附属地位时期的猎人有所区别,因为这时猎人的狩猎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家中的牲畜或游乐开心而已。阿尔克不仅是为自己而出猎,而且是为了周围人的温饱。当他杀死铜爪妖婆和独目恶魔后,把在山洞里找到的粮食、牲畜和财宝都毫无条件地分给了众人。如果阿尔克打猎在外边待得略久些,乡亲们就会去找他,因为他们离不开他。阿尔克不是统治者,不占有他人的劳动果实,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自食其力者。他为了一方的平安,与猛兽、恶魔搏斗,这反映了英雄史诗的特征。幻想故事中的英雄特征在射箭手故事《猎人哈尔勒拜》(Angxe Karelbay)中也得到了生动的描绘。哈尔勒拜常年外出打猎,照顾周围的人。当他学会鸟语之后,获得了很多金子,都毫无吝啬地分给了大家。他不惜牺牲生命,把从鸟那里听到的即将洪水泛滥、强烈地震、山崩地裂的消息透露给众人,结果使自己变成了一块黑石。
阿尔克神箭手的又一特征是与恶魔的斗争,即他外出打猎与独目恶魔相遇的情节。独目恶魔是一个奇特的形象,它吃人、畜和野兽,住在非常大的山洞里,力大无比,能够轻易搬起巨石堵住洞口。独目恶魔是早期产生的民间文学形象,在突厥、蒙古等阿尔泰语系诸氏族部落中广泛相传,后逐渐移入故事和英雄史诗的情节之中。它在故事《古丽克孜罕》(Gulkezhan)中是企图吞吃公主的恶魔;在故事《叶迪力与贾依克》(Edil men Jayek)中被描绘成在芦苇丛中杀死英雄贾依克的巨人;在故事《英雄杜坦》(Dutan bater)和《阿拉曼与卓拉曼》(Alaman men Julaman)中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独目妖婆;在英雄史诗《库拉神箭手与卓彦神箭手》(Kula mergen men Joyan mergen)和《霍尔赫特祖爷书》(Ata Korket)中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
英雄故事中所反映的史诗特征
英雄故事是哈萨克族幻想故事中的又一重要组成部分,其内容主要是颂扬英雄的非凡经历,在幻觉的世界中讲述古代氏族部落间的讨伐与征战。在内容上,古老的英雄故事与神箭手故事相互包容、彼此交叉。在古老的幻想故事中,赞颂英勇精神的英雄故事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英雄故事比神箭手故事的情节结构复杂些,内容丰富些。英雄故事与神箭手故事相比更接近于英雄史诗,基本母题系列都是父母的境况、求子并得到神灵的许诺、母亲怀孕并害口、英雄特异诞生及成长、战马、故乡、宫帐、敌人的信息、证实来犯、备马、携带弓箭和宝剑、出征迎战、英雄的威力、发现敌人、与敌人相遇、互通姓名、搏斗、敌人战败、求饶、杀死敌人、凯旋而归。实际上,英雄故事就是早期英雄史诗的雏形。
英雄特异诞生及成长:英雄的诞生很奇特,他或是众兄弟中最小的弟弟,如《英雄托斯提克》(Tostik Bater)中的托斯提克;或是一对老年夫妻苦苦祈求而生的儿子,如《为人民而生的勇士》中的迪力达西(Dildax)。有些英雄故事中,英雄的诞生更是奇特,如《英雄馕》(Nan Bater)中的馕造化于发面做的娃娃,是因为母亲吃了特殊的食物而怀孕的。这些孩子一出生就有英雄的征兆,“头像锅一样大,眼睛像木碗一样大”,如《为人民而生的勇士》中的迪力达西;成长神速,“不是以月计,而是以日计,六天就会笑,六十天就会走路,六年长成腰圆背宽的魁梧小伙子,能把前来挑战的人都摔倒在地”,如《骑黄膘马的坎迪拜》(Jiyrenat mingen Kandebay)中的坎迪拜。
英雄的坐骑:英雄的面前出现天神赐予的神驹,如英雄坎迪拜乘骑的浅栗色骏马,当时是从一匹被狼咬死的骒马腹中得到的;英雄迪力达西的神驹是当初敌人抢掠马匹时剩下的一匹不起眼的跛腿黄斑马驹,是由他父亲一把青草,一木盆水地把它饲养大的,故起名为“黄斑木盆”。英雄们的这些坐骑都是疾驰如飞的神驹,是“用嘴能咬住飞鸟羽毛的天马。”它们在危急关头,能像史诗中英雄的神驹一样会说话,给英雄出主意,预卜未来。它们除了主人之外,不让其他任何人接近,甚至会为主人牺牲生命。
英雄的远征:有些英雄寻找去非常遥远的地方放牧而迷了路的长兄们和牲畜,如托斯提克寻找自己的八个长兄和大批牲畜;有些英雄寻找自己幼年时被敌人掳掠的英雄、父母和牲畜,报仇雪恨,如迪力达西远行去寻找被敌人掳掠的母亲,并且为乡亲们报仇;坎迪拜远行去寻找被敌人抓走的英雄麦尔干拜和乡亲们,最后把他们解救出来,返回故乡。英雄的行程速度非常快,六个月的路程只需跨跃六步。眼前的鸟还没有来得及从地面上拍翅飞起,就从它们的上面一跃而过。视大海、湖泊、江河和高山为平地。骑马的英雄在得到自己的伙伴——神驹之后,便备好英雄的五件武器(皮鞭、棍、大头棒、矛、弓箭)开始远征。他们的行程一般为一个月或一年,终于到达目的地。最后,英雄在异乡解救被困的母亲、英雄和乡亲,赶着牲畜群凯旋而归。英雄远征是出于游牧生活与自然抗争及氏族部落之间冲突的需要,这一点与古老英雄史诗中的十分相似。这类幻想故事中主人公与有关猎人、神箭手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不仅是猎人,而且是在氏族部落的狩猎和游牧生活中起着重要作用的英雄。
英雄的婚姻考验:英雄在途中会遇到美女,为了满足汗王(有时是姑娘)的要求,要过火海、越冰山,与恶魔、善魔、巨鹰、妖魔相遇,并千方百计地战胜它们。有阴险毒辣的老妖婆,有活吞人畜的恶龙,有凡人难以对付的凶恶巨人,有身体一拳高、胡子四十档子的人形魔鬼。而善魔中有飞毛腿吉尔阿亚克(Jelayak),有一口喝光湖水的阔里塔吾沙尔(Koltawsar),有把山抓起像玩石子一样的塔吾索哈尔(Tawsugar),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萨克库拉克(Sakkulak)和以德报德的巨鹰。英雄要得到它们的帮助,攻克艰难险阻。这些婚姻考验情节,主要是为了考验英雄的勇敢程度。像英雄史诗一样,英雄在射箭、角力、赛马、摔跤的同时,还要经受女方父母的考验。即替女方的父母去消灭敌人、降拿妖魔、寻找被巨鹰吊去的金头银尾马驹、希世之宝或灵丹妙药。派英雄去的地方一般是一个“一去难返”的地方。对这些委派,英雄绝不推辞,因为这是对英雄婚姻的考验。若不经过这些考验,英雄即使与自己所爱的美女成亲,众人也不会折服。在《为人民而生的勇士》中,汗王的三个女儿投苹果挑选未婚夫,小女儿选中了装扮“秃头”的迪力达西,但汗王不同意。不久,汗王身患重病,迪力达西猎来神奇的狍子,汗王吃了就痊愈了。迪力达西又为汗王找回了被巨鹰吊走的金头银尾马驹。这样,汗王才同意迪力达西和小公主的婚事。这既反映了当时氏族部落的血缘婚姻有所改变,出现了与外氏族部落通婚的现象,也反映了婚姻依然没有超出氏族部落范围的事实。英雄托斯提克的婚姻就是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例证。总的来说,英雄故事中已经显现出英雄史诗的特征。
在哈萨克英雄幻想故事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英雄托斯提克》(Tostik Bater),它汇集了英雄故事、神箭手故事和英雄史诗的传统特色, 尤其是主人公的出生、成长、征战、婚姻等母题结构与英雄史诗基本上是同出一辙。《英雄托斯提克》的母题结构:
一,托斯提克的出生成长
1,很早很早之前,有一个名叫叶尔纳扎尔(Ernazar)的富翁。他有八个儿子和不计其数的牲畜。一年冬季发生了大灾,八个儿子赶着牲畜去遥远的地方放牧,长年未归。
2,当叶尔纳扎尔和老伴饥饿难忍时,抬头看到了挂在毡房天窗上的一块马胸肉,于是饱餐了一顿。老伴怀孕生子,起名托斯提克(意为胸脯肉)。
3,托斯提克成长神速,一个月像一岁的孩子,二个月像两岁的孩子,一年像十五岁的孩子。他能摔倒所有前来挑战的小伙子,能射穿九层厚的毛织外衣。
二,托斯提克的出征
(一)初次征途
1,徒步去寻找在远方放牧未归的八个长兄。
2,他翻山越岭不分昼夜地走,终于在一个遥远的部落找到了八个长兄。
3,长兄们带来的唯一的一匹棕色骒马,已经繁殖了一大群马。
4,他们准备返回自己的阿吾勒(牧村),但赶不动马群。托斯提克治服暴烈的棕色骒马,带领马群返回故乡。
(二)二次征途
1,托斯提克欺骗老妖婆,拿上魔石逃跑,老妖婆穷追不舍。
2,大地经不住夏勒库依勒克(Xalkuyrek,意为老尾神驹)的疾驰而裂开一道缝,主人和坐骑掉进地下界。
3,沙里库依勒克突然会说话,为主人献出了脱身之计。
4,来到蛇王巴布(Babe)的部落,经过严格考验后被接纳了。
5,蛇王巴布让托斯提克去找铁米尔(Temir)汗王的女儿,托斯提克只好向拥有七个月路程的下界进发。
6,托斯提克在途中遇见吉勒阿亚克(Jelayak,意为飞毛腿)、萨克库拉克(Sakkulak,意为顺风耳)、阔列干(Koregen,意为有预见的)、塔吾索哈尔(Tawsugar,意为能震动群山的人)、阔里塔吾沙尔(Koltawsar,意为能使湖水干竭的人)等巨人,与他们交友结伴而行。
7,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找到铁米尔汗王的部落,并与准备娶铁米尔汗王女儿的克谢(kexe)汗王进行各种较量:克谢汗王企图暗中毒死他们,但萨克库拉克(顺风耳)听到后,掉包毒死了克谢汗王的手下人;在摔跤较量中,塔吾索哈尔(能震动群山的人)战胜所有的对手;在赛程为七天的赛马较量中,夏勒库依勒克(老尾神驹)遥遥领先,冲到了终点;在徒步长跑比赛中,吉勒阿亚克(飞毛腿)揭穿老妖婆的诡计,第一个跑到了终点;铁米尔(Temir)汗王有一口直径为四十庹的大锅沉在湖底,当阔里塔吾沙尔都(能使湖水干竭的人)无法捞出时,夏勒库依勒克(老尾神驹)拉了出来;当克谢汗王企图把托斯提克他们关在铁宫里烧死时,阔里塔吾沙尔(能使湖水干竭的人)救出了他们;克谢汗王万般无奈只好让铁米尔汗王的女儿许嫁给蛇王巴布的部落;在返回蛇王巴布的途中,托斯提克与各位巨人告别。蛇王巴布把自己的女儿许嫁给托斯提克;托斯提克在返回故乡时,蛇王巴布的女儿经不住长途跋涉而死去;托斯提克看到一条龙欲吃雏鹰,杀死龙救出雏鹰;巨鹰以恩报德,驮着托斯提克飞返回地界;别克托丽(Bektoli)的守卫绍因库拉克(Xoyinkulak,意为铁耳)在托斯提克沉睡时,把他捆绑起来扔进地牢,并把沙里库依勒克拴牢,将跟随托斯提克来的女仆抢占为妻;沙里库依勒克送给托斯提克一个火镰,托斯提克用它点燃巨鹰的翎毛,巨鹰驮着托斯提克飞出地牢;女仆告诉托斯提克,布鲁克(Bulek)泉边有四十只野羊,其中一只歪角黑野羊的腹中有一只木匣,里面的九只小鸟是绍因库拉克的灵魂;托斯提克射死那只野羊,杀死九只小鸟,摆脱绍因库拉克返回故乡。
三,托斯提克的婚姻和骏马
1,叶尔纳扎尔(Ernazar)几经周折为自己的九个儿子物色到了一家的九个女儿,让托斯提克和最小的女儿坎吉凯(Kenjegen)成亲。
2,坎吉凯姑娘美丽又聪慧,她把陪嫁的沙里库依勒克骏马、白母驼和白银铠甲送给托斯提克,叶尔纳扎尔同时操办了九个儿子的婚事,上路返回故乡。
3,叶尔纳扎尔不顾坎吉凯的提醒,夜宿碱水井旁,结果落入老妖婆手里。
4,老妖婆以死胁迫叶尔纳扎尔,叶尔纳扎尔无奈,答应交出托斯提克,并把他的魔石交给老妖婆。
5,坎吉凯得知此事,不让托斯提克接近自己,要他摆脱老妖婆。
6,托斯提克准备寻找魔石时,坎吉凯把沙尔库依勒克骏马和白银铠甲交给了他。
四,托斯提克返回家乡。
1,托斯提克长年不归,部落的人们深感绝望。
2,坎吉凯和托斯提克分别时,就预卜到托斯提克返回或遇难的那一天,白母驼会产羔,自己的绸腰带会自动松开。
3,白母驼产羔,绸腰带自动松开,坎吉凯认为托斯提克已经遇难,悲痛欲绝。
4,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翁骑着白骏马跑来,原来是托斯提克。
5,托斯提克和坎吉凯俩人都已经衰老。
6,他们恢复青春,沙里库依勒克也变成一匹牙口正好的神驹,叶尔纳扎尔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热闹的庆宴。
这一英雄故事描绘了古代游牧部落英雄的非凡生平和坎坷经历。托斯提克为了寻找去远方放牧未归的哥哥们,历经了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长兄和马群。他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奋不顾身,与违背众人意愿的非正义势力进行无畏的斗争,体现了他的英勇精神和聪明机智。叶尔纳扎尔的八个儿子为了在灾年保全牲畜,去遥远的地方放牧,在那里马群倒毙,只剩下一匹棕色骒马。几年后这匹骒马繁殖了几千匹马,无法赶回来。托斯提克备尝艰辛,徒步而行,铁靴子的底儿都磨得像银元那样薄,终于找到了哥哥们,赶着马群返回故乡。为了度过荒年,需要把牲畜,特别是把马群赶到比较远的地方去牧放。这是哈萨克族传统的放牧方法之一。古代部落根据游牧经济的特点,常年逐水草而迁徙。托斯提克的八个哥哥把马群赶到遥远的牧场去放牧,但还是没能摆脱自然灾害的侵袭。这反映了古代游牧部落与自然界的斗争的艰苦性。
仙女别克托丽极力破坏托斯提克与坎吉凯的婚姻,托斯提克对此进行了无畏的斗争。她派老妖婆把托斯提克追得掉进下界,与毒蛇,巨龙进行了殊死搏斗,又战胜凶恶、奸诈的铁米尔汗王之后返回地界。别克托丽又派绍因库拉克巨人(老妖婆之子)把他扔进深无可测的地牢。这里所揭示的是古代草原部落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过渡时期的矛盾。托斯提克等人是父系时代的人物,而他们的敌人——老妖婆、别克托丽和凶恶的巨人(绍因库拉克) 是母系时代的产物。托斯提克与坎吉凯的婚姻并非建立在感情基础上,而是英雄时代的婚姻,具有对偶婚的性质。叶尔纳扎尔为儿子们提亲之前,托斯提克并没有与坎吉凯见过面,而且坎吉凯还为托斯提克挑选坐骑和铠甲,协助他化险为夷。这些情节属于父系社会的范畴,在哈萨克英雄史诗中也有所反映。
托斯提克的婚姻反映了古代氏族部落的婚俗,即叶尔纳扎尔给自己的九个儿子娶了一家的
九个女儿。他四处奔波,最后从一家有九只耳环而得知这家有九位姑娘,并一次为九个儿子举办了婚礼,带着九个儿媳返回家乡。这是现在已经灭迹的古老婚俗,从中可见到哈萨克族“大家庭”传统观念的遗迹。叶尔纳扎尔作为“大家庭”的家长,亲自为九个儿子娶一家的九个女儿,其目的是为了维护“大家庭”的权威性。
在哈萨克族英雄幻想故事中,常见的老妖婆形象也与英雄史诗中的比较一致。她的称呼在不同的故事中是不同的,但本质是一样的。如在《美女玛尔胡莞》(Marhuwan sulew)、《好与坏一视同仁》、《流浪人》、《叛逆的亲戚》等故事中被称为“老妖婆”;在《奥尼尔西拜的儿子》(Onerxebaydeng ule)等故事中被称为“尖鼻妖婆”;在《萨赞与玛尔江》(Sazan men Marjan)等故事中被称为“魔术婆”;在《做梦的国王与机智的孩子》等故事中被称为“巫婆”;在《阴谋不会得逞》等故事中被称为“铜爪妖婆”;在《贾巴依老爷与哈尔卡莎美女》(Jabay ata men Karkaxa sulew)等故事中被称为“黑脸婆”。这些妖婆表面上好似一个处在可怜境地的羸弱女人,但实际上是阴险毒辣、残酷无情的魔鬼。当秃头牧羊人在险恶的路途行走时,她突然变成猛兽扑过来;她诱惑脆弱的妇女,使她们堕落,从其膝盖里吸血;她把人捆绑起来关押在家里,然后慢慢地吞食;为了得到重赏,她帮助凶恶的国王、贪婪的富人和嫉妒妾妇的嫡妻策划阴谋,无恶不作;当汗王企图抢占别人的娇妻时,她献计把其丈夫派到一个“一去难返”的地方;当汗王、富翁的妾妇生下金头银臀的男婴或金发碧眼的女婴时,不生育的嫡妻心怀忌恨,会指使老妖婆偷偷地用狗崽代替婴儿,把婴儿扔到荒野或江河里,妾妇被赶出家门;她诱惑守在家里的女人背叛丈夫,妹妹背叛哥哥;她偷窃能使牧羊人获得幸福的神奇戒指。总之,哈萨克族英雄幻想故事中的“老妖婆”,一方面是无恶不作的恶魔,另一方面不管她的诡计多么阴险、魔法多么高明,都最终遭到挫败,甚至受到惩罚。老妖婆形象在英雄故事和英雄史诗中有着相同的表现,都是以陷害英雄的身份出现的。如英雄史诗《阿尔帕米斯》中的主人公所向披靡、势不可挡时,受塔依西克(Taykex)汗王指使的老妖婆出现了。她携带四十顶毡房和四十位姑娘对阿尔帕米斯撒谎说,我的四十个儿子为了夺回你们家的马群全部战死在疆场上,你的四十个嫂子都成了寡妇。如果你能下马亲自向她们问个安,我会不胜感激。毫无戒备的阿尔帕米斯下马走进了她们的毡房,结果被她们灌醉捆绑了起来,被塔依西克汗王投进一个有四十根绳子深的地牢里。如果没有这个可恶的老妖婆,阿尔帕米斯是被抓不住的。当然如果没有老妖婆,阿尔帕米斯也过分理想化了。
在哈萨克族英雄幻想故事中,留下了许多图腾崇拜的遗迹。这些图腾崇拜与神话有关,其中最常见的是崇拜杨树。在《萨赞与玛尔江》故事中,当高耸入云杨树的一根枝条折断时,大地就震动裂开,天空乌云密布,连森林里的魔鬼都叫嚣不休。用杨树的枝条做成的冬布拉琴可以自动弹奏。在《三个孩子》故事中,努尔的女儿努尔佩依丝居住在大杨树顶梢上的毡房里。杨树高不可攀,爱上努尔佩依丝的男子不可胜计。他们纷纷爬杨树想把姑娘带下来,但总是被摔下来。鲜血流成河,白骨堆成山。最后,一个流浪汉成功地将姑娘从杨树上接了下来并娶为妻子。在很多故事母题中,大杨树底下是神奇事件发生的交点。如一位英雄在湖边的杨树底下看到自己寻找的熊并征服了它,迷路的姑娘在杨树底下碰到了小伙子或庇护者,等等。如《秃头孩子》、《古力哈克汗的花》等故事中的爱情就发生在杨树底下。
在哈萨克族幻想故事中,把土神化是相当显著的情节之一。正面人物与恶势力斗争时,土总是能成为神圣的武器或灵丹妙药。如:英雄馕被暗害掉进深牢时,身负重伤。这时他见受伤的蚂蚁在土里一滚就痊愈了,于是自己也在那堆土里滚了滚,果然伤势痊愈了。土的崇拜还往往与灵魂信仰联系在一起,如在《奥拉尔》等一批故事中,汗王嫉妒秃头的亮妻,于是派秃头去索取早就为祭奠父母而宰杀的牲畜,秃头在圣人的帮助下,与汗王父母的灵魂相遇,灵魂退还牲畜,并给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一把土。当秃头返回到家撒开这一把土时,那些恶徒汗王变成了公猪,汗后变成了母猪。这种用来反对非正义、蛮横无理的圣土,也用来对付其他奸宄。在《巫师的礼物》故事中,一个猎人救出一个女人,并给予幸福,但这个女人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于是猎人撒一把土,使这个女人变成了四十头驴和一只狼。这说明再贪婪的人也不免一死,被埋进黄土。在哈萨克族神话传说中,讲述人类是由土创造的。
崇拜飞禽也是哈萨克族幻想故事中常见的情节之一,其中飞禽图腾中广泛流传的形象之一是巨鹰(有时亦称大鹏)。它飞翔时,翅膀能扇起狂风,泪水能变成暴雨,吃人就像吃一小块肉。它飞到行程为六个月的地方去觅食,能带回来五十只黄羊。它驮着主人公飞过刀山火海,有时飞到九重天界,有时从七层下界飞上来。除了巨鹰之外,“天鹅仙女”的形象在故事中也常见。在《萨赞与玛尔江》故事中,她与萨赞结合;在《比谁都好》故事中,当她在湖水洗澡时遇见了秃头小伙子,于是和他成了亲;在《两兄弟吐拉甫与吐拉什》故事中,她把善良、勤劳的吐拉什驮到太阳里的金山,使他达到了目的。天鹅是哈萨克族崇拜的飞禽之一,平时哈萨克族就特别敬重天鹅,直到现在都从不射猎。此外,在很多故事中还可见到“幸福鸟”的形象,据说它是汗王的宠物。汗王死去时,人们要放飞“幸福鸟”,“幸福鸟”落在谁的头上,谁就能当上汗王。这也是特别尊崇飞禽的一种反映,并没有说明“幸福鸟”是什么鸟。在《赫甫莎》故事中,它落在被贩卖的赫甫莎姑娘头上;在《玉素甫》故事中,它落在遭受欺辱的小伙子玉素甫头上;在《寻找“奇怪”的汗王》故事中,它落在被冤枉的一个人的头上;在《公正的汗王》中,它落在一个流浪儿的头上;在《幸福鸟》中,它落在雇工哈山卡甫的头上。总之,神鸟是正面形象,是正义的象征。
幻想故事中较之崇拜飞禽走兽,较多地尊崇牲畜。这是古代氏族部落经济发展程度的一个具体反映。《英雄托斯提克》故事就是因其母亲吃了栗色骒马的胸脯肉而出生的,他们家的马群是由一匹棕色骒马繁殖的。叶尔纳扎尔看到自己的九个儿子赶着九千匹马平安归来时,宰杀公驼、公马、公羊,准备大量的马奶酒和肉,举办盛大的庆宴,使部落的男女老幼感到无比的自豪。托斯提克上路时,坎吉凯让白母驼与公驼交配,预卜它产羔的那一天就是托斯提克平安返回或遇难的日子。最后,白母驼产羔的那一天,托斯提克果真平安回家了。在许多出土文物中,也可见到古代匈奴和乌孙特别尊崇公驼和公马的证据。哈萨克族尊崇母驼、栗色骒马和棕色骒马的习俗一直延续至近代。在《英雄托斯提克》故事中,把白母驼奉为神圣的牲畜贯穿于整个故事情节的始末。当坎吉凯(Kenjegay)想要白母驼和沙里库依勒克(Sarekuyrek)骏马时,她的父亲有些犹豫不决,因为他认为牲畜是福分;叶尔纳扎尔因寻找白母驼而落在老妖婆的手里,导致托斯提克走上冒险之路。这些都反映了古代人对骆驼的特殊感情和心理反映。
在幻想故事的牲畜崇拜中,对马的崇拜和神化程度比英雄史诗中的还浓厚。马是主人的智囊,会说话,能危险关头拯救主人。如古力巴旦(Gulbadan,黑灰马)帮助主人与独目巨人展开了搏斗(如《跳蚤皮》故事),它死后其骨头和皮变成鲜花盛开、草木繁茂的花园和宫殿。在《古力哈克汗的花》(Gulhakhanneng Guli)、《黑马驹的庇护》等故事中,可见到马的膀胱变成小舟,去解救遭难女人的情节。在《骢骒马》故事中,骢骒马每天夜里望着月亮变成一匹白马,白天望着太阳生马驹;若遇到猛兽就立起颈鬃、伸直尾巴,一溜烟地跑到荒凉的山里变成一群马,使猛兽不敢靠近。尊崇牲畜的习俗在托斯提克身上也有明显反映,如伴随他战胜所有艰难险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伙伴——沙里库依勒克神驹。沙里库依勒克神驹是一个特殊的形象,起初它像英雄史诗《阿尔帕米斯》中的苏巴尔(Subar)、《库布兰德》中的布茹勒(Burel)骏马一样,伴随着托斯提克出生入死。曾从老妖婆那里救出过托斯提克,但是,当托斯提克为了摆脱老妖婆而逃跑时,骏马的形象被赋予了浓厚的幻想成分。它完成了主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教主人与蛇周旋的方法;在铁米尔(Temir)汗王部落的七天比赛中,它跑到终点因承受不住自己的巨大惯性而昏倒在地,甚至独自从湖底拉出直径为四十庹的大铁锅。当托斯提克被关进地牢时,它又送来火镰等物件。在该故事中,骏马的形象随着英雄形象的变化而不断地丰富。在这一点上,幻想故事中马的形象与英雄史诗中作为英雄伙伴的马的形象基本相似,其描绘手法和比喻手段同出一辙。
幻想故事已经含有原始萨满教的成分,主要表现在灵魂崇拜上。在有关灵魂信仰的故事中,可以见到亡灵与活人来往、交友的内容和情节。在《小伙子阿克库巴》(Bozjigit Akkuba)故事中,一个年轻人遇见一个人因一枚金币的债务而与亡灵打架,于是替亡灵还了债务。这个亡灵变成了一个小伙子——阿克库巴,成了年轻人的伙伴。他们俩一起做生意,身影不离。阿克库巴杀死住在杨树洞、企图毒死他们的老妖婆和她的七个身躯庞大的儿子,杀死一条一年能吞食四十只黑羊和四十个姑娘的龙,又机智勇敢地消灭了祸殃百姓的七个强盗。他使年轻人的失明父亲重见光明。汗王觊觎美貌之女,一般会将她的丈夫派去索取为早已死去的父母亡灵供献的牲畜。如在《奥拉尔》(Awlar)故事中,一个小伙子被汗王派去见自己已故的父亲,取回为祭祀而供献的青花公马。小伙子首先让青花公马复活,然后牵回来。类似的情节,在《秃头孩子》、《寻找梦的小伙子》、《享福的小伙子》、《去另一个世界返回的小伙子》等幻想故事中也可见到。主人公与亡灵相见并不容易,有时要抱住坟墓,或者把尸骨放在摇篮里摇晃数日,等等。汗王父母的灵魂也不是好伺候的,往往气急败坏。交涉到了一定的程度时,亡灵才退还祭祀的牲畜,并赐予一把土。当主人公撒这一把土时,王子就会变成动物,遭到惩罚,或被火烧死。这些都反映了古代灵魂信仰的观念,即认为亡灵也像活人一样可以与人类交往。人虽死了但其灵魂不死,依然活着,不能让其生气,否则将遭受祸殃;为亡灵奉供得越多,好事做得越多,所得到的恩赐越多。亡灵的威力强大,魔法高超,未卜先知,这些都是原始萨满教的观念。故事的结局往往是那些使亡灵生气的暴戾汗王、凶恶歹徒遭到应有惩罚,而遭受迫害的主人公摆脱凶残的汗王而获得自由。
英雄史诗中的灵魂崇拜具有现实生活的特征,而在故事中则没有这方面的直接反映;在史诗中向祖先灵魂崇拜时,直呼其名,具有鲜明的部落特征,而在故事中则只讲述人类与亡灵相见、交友、人类为亡灵行善、亡灵通过自己的威力和法术给人类赐予恩惠的过程;在史诗中人类与亡灵没有这种直接的交往,人类将它们作为仅次于天神的神灵进行崇拜,而故事中几乎没有这种形式。归根结底,故事中的萨满教特征与久远的思想意识和习俗有关,是萨满教最初产生时期的遗迹,而史诗中的这种特征与现实生活比较接近,现实基础比较显明。虽然幻想故事的灵魂崇拜与英雄史诗的存有差异,但二者毕竟是血脉相连、同出一宗。故事中的灵魂崇拜较之史诗的更具幻想性,是史诗之前的产物。显然,史诗中的灵魂崇拜是在幻想故事的基础上形成的。
幻想故事中的主人公常常会得到神奇圣人的佑助。圣人形象之一是长着白须,“骑风周游世界”的克德尔(Keder,意为圣人)。圣人往往从虚幻中出现,主人公在艰险路途中偶然与他们相遇。如在《三个孩子》故事中,一个流浪的孩子在虚幻中与一个圣人相遇。他用圣人赠送的短剑杀死每年吞食四十位姑娘的龙。故事中的主人公遇到困难时几乎都可以遇见圣人,甚至这些主人公在汗王的委派或其他原因下,每次上路都会遇见圣人。在《贾巴依祖爷与哈尔卡莎》(Jabay ata men Karkaxa)故事中, 贾巴依祖爷在两次路途中都遇见圣人,并得到教诲。在《流浪人》故事中,哈拉什(Kalax)寻找丢失的三千匹马。当他走近一条河边时,突然一个白须长老出现,告诉他马群是被魔鬼赶走了。最后,哈拉什战胜凶恶的魔鬼赶着马群凯旋而归。在《阴谋不会得逞》故事中,圣人叫醒昏睡在荒野的孩子,告诉他自己寻找的骏马不是马而是一条隐了身的龙,并让他去寻找分别多年的母亲。在《好与坏一视同仁》故事中,所讲述的长老是圣人克德尔。他给一个善良的孩子出了五个主意,并送他一把匕首,叫他向欺辱自己的歹徒复仇。在《一千只黑头羊》故事中,放羊孩子在汗王的委派下,第一次去寻找熊的奶汁,第二次去寻找雪鸡的粪,第三次去“哈依甫”(Kayep)这个地方找仙女的乳汁,放羊孩子三次都遇见圣人,圣人给他指了道儿。最后,他凯旋而归,战胜专横跋扈的汗王,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圣人和长老也是哈萨克民间长诗,特别是英雄史诗中所常见的形象之一,但其时代性和现实性与幻想故事有所区别。幻想故事中的神奇圣人、长老主要是为主人公在遇到困难时指明方向,帮助他们达到目的,而英雄史诗中的则是替主人公向天神求子。史诗中所反映的圣人、长老形象具有一定的历史人物性,而故事中的这类角色则没有任何具体的现实依据,只是纯粹的幻想;史诗中的这类形象往往有诸如沙什特艾则孜(Saxit Azez)、阿依甫佩连(Ayep peri)、克勒克希尔坦(Kerkexerdan)、卡米尔(Kamir)神、阔克谢(Kokxe)圣人、吐别(betuw)神等名字,而故事中的这类形象则没有固定的名字。从表面上看幻想故事与英雄史诗之间联系不多,实际上后者是前者的继续。幻想故事的主人公所面临的最大困难是生产和生活中的艰辛,这时必须求助圣人的援助;而史诗的主人公一般是牛羊满坡、财宝满仓,唯一揪心的事是膝下无后嗣,只好祈求于具有非凡能力的圣人。总之,倘若没有故事中的灵魂和圣人崇拜,就可能没有史诗中原始宗教观念和圣人、头人崇拜现象。
如果从“1827年,法国的维勒曼在巴黎大学讲学,第一次使用了‘比较文学’这个术语”[14]算起,至今已有近200年的历史了。实际上朴素的“比较文学”研究可不只有这两个世纪的时光,可追溯到更久远的中世纪。早期认为比较文学是国家间的文学比较研究,后来又发展到同一国家不同民族文学之间的比较研究,而本文认为同一民族文学不同体裁之间也能进行比较研究。这样,既可揭示被比较文学体裁作品的内在规律和文化内涵,又有利于发现比较文学体裁作品的内在联系和文体特点,从而全面展现一个文学体裁的全貌。
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与幻想故事的关系比较密切,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综观整个哈萨克幻想故事和英雄史诗的母题和情节,不难看出大部分幻想故事早于英雄史诗,尤其是对那些既是民间故事又是英雄史诗的作品而言更是如此。哈萨克族的民间故事与英雄史诗相比,前者比后者多得多,没有韵文体形式的故事有的是,但没有散文体形式故事流传的英雄史诗几乎没有。目前在哈萨克族民间传承面较广的几十部英雄史诗几乎都有散文体形式的故事,而流传在民间的近百部幻想故事却很少有韵文体形式。本文通过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与神箭手、英雄幻想故事的比较,明显地看出二者母题系列基本一致,拥有相同的渊源关系。这就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方法,特别是对英雄史诗的研究更为重要,因为故事形成于史诗之前。如史诗中牲畜、圣人、大自然的崇拜现象,可在故事中得到验证。通过两者的具体比较,可更明确地探讨到一种文化现象的深层根源,以便更深刻地理解这个游牧民族的文化脉络。
注释:
[①]十世纪前后,阿拉伯旅行家伊斯哈里(Ishal)在伊犁(Ile)、锡尔(ser)河流域旅行,在乌古孜(Uguz)、克普恰克(kepqak)等突厥部落里听到了霍尔赫特的传说。这是霍尔赫特故事首次流传到外界,并被笔录成文字。至十二世纪,《霍尔赫特祖爷书》的雏形已经形成。从此,不断地辗转传抄,增删补益,以至附会篡改,大约在十四、十五世纪时以《见诸于乌古斯诸部伟大语言的先祖霍尔赫特》之名成书。目前流传在民间的《霍尔赫特祖爷书》的抄本很多,但比较权威的有两个抄本。一个抄本收藏在德国的德累斯顿图书馆,共十二章。封面上方写有“霍尔赫特祖爷书”的字样,下方注有“乌古斯诸部的语言”的字样。另一个抄本收藏在凡蒂冈图书馆,共六章。注有“关于喀山别克及其他人的乌古斯传说故事”。有人认为前一个抄本的语言应为克普恰克语,后一个抄本是以乌古孜语为基础的语言。也就是说,当初是由讲克普恰克语的人将其笔著于文字的,后来又有人把其译成乌古孜语,但没能全部译完。其他诸如《霍尔赫特与死神》、《霍尔赫特之歌》、《霍尔赫特与四十个姑娘》、《霍尔赫特与阿兹来依勒(Azrayel)天使搏斗》等只能算做是这些抄本的不同变体。1815年,费里得力希·济慈(1751——1817)把该诗的“巴撒特(Basat)斩除独眼龙铁莱郭孜(teleykoz)”一章介绍给了学术界并译成了德文。1910年,德累斯顿抄本前五章被译成土耳其文,并得到了刊布。1916年,土耳其学者克里斯里·日法特(kersel refat)刊布了该抄本的阿拉伯字母转写本。特·诺尔德凯(1836——1930)将德累斯顿抄本的部分章节译成了德文,但史诗的全译本是由俄罗斯的东方学家彼·彼·巴尔托里德在1922年完成的。1938年,土耳其学者沃尔茨·夏依克·高雅依(Orqi Xayih Gayay)又堪布了该抄本的拉丁字母转写本。1950年,阿塞拜疆学者阿拉丝勒(Alasel)和塔合玛西勃Tahmaxel)合作出版了阿塞拜疆本,即巴库本。1962年,在俄国再次出版了俄文本。史诗的第二个手抄本是由意大利学者伊特吐热·罗西在凡蒂冈发现的,并于1925年在赫尔辛基出版了附有词语表的手抄本原文。1980年,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大学穆哈热姆·艾尔肯(Muhrem arkin)再次刊布了该抄本。现在,《霍尔赫特祖爷书》在土耳其、英国、德国、俄国及中亚几个国家得到了出版。1986年,哈萨克斯坦出版了译自俄文的哈萨克文本。1988年,中国出版了由麦吉提·阿布扎尔(Majit Abezar)译自土耳其文的哈萨克文本。1987年,由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哈萨克叙事长诗选》(哈萨克文)第6卷中刊登了新疆乌鲁木齐市麦吉提·安尼瓦尔(MajitAnewar)搜集整理的《霍尔赫特》。这可能是他从当地民间阿肯那里搜集来的,篇幅很小,只有210行。
[②] 《阿尔帕米斯》(alpamRs)是一部古老而典型的英雄史诗,在民间已经流传了十多个世纪了。它形成于突厥语族共同时期,不仅广泛地流传在哈萨克民间,而且在乌孜别克(乌兹别克)、柯尔克孜(吉尔吉斯)、塔塔尔(鞑靼)、维吾尔、阿塞拜疆、哈卡斯和卡拉卡尔帕克等民族中也得到了传承。据土尔其学者J·N·帕克索依(Paksoy)介绍,居住在帕米尔(Pamir)高原的塔吉克(Tajik)族也用波斯-塔吉克语演唱《阿尔帕米斯》,在塔吉克斯坦出版了他们的演唱版本。15世纪,在土耳其的阿纳托利亚(Anatoliya)山区开始流传着《阿尔帕米斯》的一个短小传说版本——《巴米斯·拜列克传说》Bamis belek)。《巴米斯·拜列克》就是《 阿尔帕米斯》,故事情节、母题基本相同,是《 阿尔帕米斯》的另一个版本。《阿尔帕米斯》在哈萨克民间流传着十几个版本,主要有以下较流行的版本:
1.居素甫别克霍加·沙依赫斯版本
1899年,居素甫别克霍加·沙依赫斯拉木(Jusipbek koja xaykeselam)以《叙事诗——阿尔帕米斯》一名,将该史诗首次在俄国喀山印刷发表。由于该史诗的这一版本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1901——1914年间又连续多次重版发行。
2.阿布巴克尔·迪瓦耶夫版本
1916年,阿布巴克尔·迪瓦耶夫(abewbakir dewayeV)从叶尔肯别克·阿肯别克那里记录搜集了该史诗的一个散文版本,以《六岁的阿尔帕米斯》一名发表公布于众,并且译成了俄文。
3.斯尔迪罕·尚克列版本
1990年,新疆伊犁州尼勒克(Nelke)县发现了斯尔迪罕·尚克列(serdekan xa/kerey)于1962年演唱的版本。这是一个韵文和散文相结合的版本,由达吾特别克·康巴克(Dawetbek Kangbak)记录整理,收入《哈萨克族民间长诗》(哈萨克文)一书中。近年来在中国哈萨克民间搜集整理了《阿尔帕米什》(alpamRX)的几个散文版本,其中玛拉尔别克·沙玛兰(Maralbek Sawran)搜集整理的版本较为完整,收入《哈萨克族民间故事》(kazak xalek ertegileri)第2集(伊犁人民出版社,1987年)。1940年以来,哈萨克斯坦的学者先后搜集记录了苏尔坦库尔·阿克霍加(sultankul akkuja)、克里木别克·色尔哈里(kelimbet serhaley)、拉卡特·吉劳吾(rahat jeraw)、艾特别克·尼桑(aytbek nesan)、苏音沙勒·江布尔什(xuyinxale Ca/berxe)的唱本。经过整理和比较研究之后,认为篇幅最大、最完整的是1948年记录的苏尔坦库尔·阿克霍加的唱本。当时,民间艺人苏尔坦库尔·阿克霍加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据他说,这一史诗是他从生活在19世纪的一位著名民间歌手玛依阔特·山德巴耶夫(Maykut Saydebayev)那里学会的。1958年,这一唱本被收入M·艾维佐夫(M awazov)和H·斯米尔诺娃(H Simirnnova)主编的《哈萨克史诗》专辑(哈萨克斯坦国家文化艺术出版社,阿拉木图)。1984年,又将该唱本收入我国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哈萨克族叙事长诗选》第2卷中。
[③] 《库布兰德》(Koblande)也称《喀剌克普恰克的勇士库布兰德》(Kara kepqakteng batere Koblande),是哈萨克族古老英雄史诗之一。喀剌克普恰克是部族名,是形成哈萨克族的主要部族之一,而库布兰德是史诗中主人公的名字。在哈萨克古代英雄史诗中,《库布兰德》是篇幅较大的一部,有的版本长达万余行。由麦尔干拜(Marganbay)演唱、马里克·哈布杜拉(Malik Kabdella)记录整理、哈萨克斯坦国立出版社于1948年出版的名为《英雄库布兰德》的版本共3330行。中国民族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多卷本《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2卷收入了该诗,这个版本是根据哈萨克斯坦国立文艺出版社1958年出版的《哈萨克英雄史诗》中《库布兰德》一章转写的,共6650行。现在,该诗大约有15个版本,其中最早被搜集整理和刊布的是民间史诗演唱家玛拉勒拜(Maralbay)的唱本,而结构最完整、内容最丰富和情节最曲折的是中国出版的《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2卷中从哈萨克斯坦1958年版本中转写的版本。这个版本比1948年出版的民间史诗演唱家麦尔干拜演唱的唱本正好多了一倍。据说,这个版本是在麦尔干拜唱本的基础上整理完善的。记录他的这个唱本时,还记录了它的伴奏曲和演唱程式。
[④] 《克里木的四十位英雄》(Keremneng kerek batere)是由一系列单篇型诗歌组成的一部串联式复合型英雄史诗。它的单篇型诗歌在早期就被搜集整理,得到了出版发行。如单篇型诗歌《英雄奥拉克和玛玛依》(Bater Awlak men Mamay)早在1905年就被搜集记录成了文字,1908年在喀山(Kazan)出版过它的一个名为《奥拉克和玛玛依传奇》(Awlak men Mamaydeng reywayate)的版本。该史诗的串联式复合型版本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开始搜集,整理成文字。这个功劳要归功于史诗演唱家森格尔别克(Singirbek)之子提列根(Telegen),也叫穆仁(Muren)。穆仁的曾祖父叫库勒卡拉(Kulkara)。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阿依额尔(Ayger),一个叫党额尔(Danger)。阿依额尔的儿子是森格尔别克,森格尔别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提列根(即穆仁),一个是托列根(Tolegen)。他的爷爷阿依额尔,父亲森格尔别克和兄长托列根都是远近出名的打铁镶银的手艺人。虽然穆仁没有进过学堂,但他天生聪颖,始终伴随着诗歌和乐曲成长。穆仁从著名史诗演唱家齐尔齐吾勒(Xerxewel)之子奴热木(Nurem)演唱家那里学会了该诗昂齐拜(Angxebay)、帕尔帕尔亚(Parpareya)、库特可亚(Kutkeya)、叶德盖(Edigen)、奴拉丁(Nuraden)、木萨汗(Musahan)、奥拉克(Awlak)、玛玛依(Mamay)、喀拉赛(Karasay)、喀则(Kaze)等篇章。他又从著名演唱家库尔吉曼(Kurjiman)之子喀夏汗(Kaxahan)演唱家那里学会了该诗霍布兰德(Koblande)、拖列汗(Tolewhan)、艾买提(Amet)、阿劳(Alaw)、阔可谢(Kokxe)、叶尔活塞(Erkosan)、阿巴特(Abat)、托汗(Tokan)、玛纳什(Manax)、图亚克拜(Tuyakbay)、阿合买提(Akmet)、喀尔哈波依勒(Karkaboyel)、喀则突兀汗(Kazetuwgan)等篇章。从演唱家木拉特(Murat)那里学会了喀拉冬(karadon)、朱巴尼西(Jubanex)、瞿因尼西(Xuyinix)、铁格斯(Tegis)、塔玛(Tama)、塔纳(Tana)、纳日克(Narik)、肖拉(Xola)、库仑卡壳(Kulenkak)、阿克卓纳司(Akjunas)、肯也司(Kenyes)、江布尔齐(jangberxe)、铁拉额司(Tilalgix)等篇章。穆仁生于1859年,卒于1954年,享年96岁。1942年,穆仁应哈萨克斯坦科学院历史语言文学研究所所长N·赛乌兰巴也夫(N Sawranbayev)和民间文学研究室负责人叶·司马依洛娃(E Simayilova)的邀请从莽格斯套(Mangestaw)来到阿拉木图(Alma-ata),把埋藏在心里已经60年的宝贵文化财富——《克里木的四十位英雄》写到了纸上。参加这次录制整理工作的有玛利亚姆·哈克木江(Maryam Hakemjan)、玛利亚姆·依萨(Maryam Esa)、波孜泰·加克普拜(Boztay Jakepbay)和演唱家的儿子达吾提拜·穆仁(Dawetbay Muren)。1989年,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作家出版社在《英雄史诗》第6、7卷里以穆仁的名字刊布了该诗的全部内容。2000年10月,中国新疆伊犁出版社根据该版本并参考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1961年出版的《英雄史诗》第11卷、1964年出版的《英雄史诗》第111卷和1977年阿拉木图《阿克苏瓦特》(Aksuwat)出版社出版的《英雄史诗集》,用哈萨克老文字(阿拉伯字母)分上下册出版了该诗的全文。
[⑤] 《康巴尔》(Kambar)也称《勇士康巴尔》(Kambar bater),是哈萨克族的古老英雄史诗之一,有20多个版本。1865年,记录了这部英雄史诗的内容,并于1888年首次刊印了单行本。1903年,出版了该诗一个规模较小的版本《扎有九十帐毡房的人们》。1922年,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市出版了该诗的全文本。1933年和1939年,又将该诗收入《古代英雄史诗》集。1959年,哈萨克斯坦科学出版社出版了该诗的四个唱本合而为一的科学版本。1958年,把该诗收入用哈萨克文、俄文出版的《哈萨克英雄史诗》专集中。1968年,出版了该诗的单行本。1984年,中国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2卷中收入的《康巴尔》,是从哈萨克斯坦国立文艺出版社1958年出版的《哈萨克英雄史诗》(Kazak epose)中转写的。这个版本全部是韵文,共1900行,是一个相对较完整的版本。
[⑥] 《英雄塔尔根》(er targen)有好几个版本,一般认为它的原始版本应该是1862年刊印的喀山(Kazan)版本。这个版本是根据哈萨克民间史诗演唱家玛拉勒拜(Maralbay)的唱本记录整理的。目前,我们所说的《英雄塔尔根》,主要叙述塔尔根在本部落杀了人逃离以后的经历。中国民族出版社于1984年出版的多卷本《哈萨克叙事长诗选》(Kazak keysalare)第2卷收录了韵文和散文相间的版本。这个版本共1700行,是从哈萨克斯坦国立文艺出版社于1958年出版的《哈萨克英雄史诗》(Kazak epose)中转写的。另外,还有一个版本主要描写塔尔根逃离之前出生成长的故事。中国民族出版社于1987年出版的多卷本《哈萨克叙事长诗选》(Kazak keysalare)第7卷收录了这个版本,名为《英雄塔尔根的序诗》(er targenneng alge keysase)。这个版本共940行,是根据中国新疆塔城(Tarbahatay)地区托里(Tole)县穆卡泰·阿戴(Mukatay Aday)搜集的手抄本整理刊印的。
[⑦] 阿布赉(Ablay),本名艾布勒满素尔(Abelmansur),绰号萨巴拉克(Sabalak)。阿布赉本来是他爷爷的名字,是当年土尔克斯坦(Turkstan)的统治者。他爷爷作战凶猛、所向披靡,因此也被称为“吸血鬼”。他的儿子瓦里(Waley)没能保住父亲的江山,地盘被邻近的部落抢占了,自己也被杀害了。幸亏一位忠诚的佣人保护了艾布勒满素尔,才使他获得了生存的机会。只有13岁的艾布勒满素尔寄人篱下,帮人家放骆驼。他饥一顿饱一顿,衣服破烂不堪,头发蓬乱不齐,乌孙(usen)部落的托列毕官(tore biy,意为千户长)就称他为“萨巴拉克”(即头发蓬乱者)。从此,“萨巴拉克”就成他的绰号了。当时正处于哈萨克的三大玉兹(Juzi)抵抗准噶尔(Junggar)封建主的紧要关头,艾布勒满素尔主动要求参战,在战斗中异常勇猛,并高喊“阿布赉!阿布赉!……”地冲向敌人。阿布勒满木别特(Abelmambet)汗询问他,为什么要在冲锋时高喊“阿布赉”。他回答说,是为了借助自己的爷爷阿布赉汗的神灵,震慑敌人的威力,鼓舞勇士们的斗志。汗得知他就是当年威震四方的“吸血鬼”——阿布赉的孙子,就把全军的大权托付给了他,后来把汗位也让给了他。从此,阿布赉就成了他的名字。英雄史诗《阿布赉》的版本很多,目前主要有三个版本。
第一,《萨巴拉克》(sabalak)版本。该版本是中国塔城地区(Tarbagatay)民间歌手安瓦尔·弘卡克(anwar Kongkak)搜集整理的,篇幅为360行,并收入中国民族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2卷中。据该诗开头的叙事程式讲述,该版本的最初演唱者是哈力·阿迪尔别克(Kaley adilbek)阿肯。
第二,《阿布赉》(ablaj)版本。该版本的篇幅为1600行,收入中国民族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4卷。搜集整理者是中国新疆阿勒泰(Altay)地区的民间演唱家谢力亚孜旦·苏勒坦拜(xeriyazdan sultanbay)。这一版本包括《萨巴拉克》版本的基本情节,但也有许多补充和差别。
第三,《阿布赉与白公驼》(ablaj jane akatan)版本。该版本是由中国新疆伊犁州巩留(togeztaraw)县的艾·纳比(A nabey)搜集整理,篇幅为708行,收入民族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11卷。
这些版本基本上是根据流传在哈萨克民间的传说和故事的情节改编演唱的,其情节、结构、韵律、演唱风格较之古老英雄史诗,倾向于19世纪产生、20世纪上半叶广泛流行的半书面半口头文学形式。据记载,哈萨克伟大诗人阿拜(Abay)的挚友和学生阔克拜·江泰(Kokbay Jangtay,1863—1927)也演唱过这部史诗。著名诗人、民间文学家居素甫·阔别耶夫(Jusip Kobeyev,1858—1931)在喀山出版过《阿布赉汗的故事》(1910年)。
[⑧] 哈班拜·阔加胡尔(Kabanbay Kojagul)是18世纪的哈萨克英雄,是抗击外敌斗争的组织者和哈萨克军队的统帅之一,是当时众多英雄中最勇敢、最博学的英雄。虽然有关哈班拜的历史记载并不多,但流传在哈萨克民间的传说故事、赞歌、长诗和抒情诗却不少。哈班拜出身于哈萨克中玉兹(juzi)乃蛮(nayman)部落,有关他的传说故事、歌谣和长诗,在中国哈萨克民间,尤其是在中国新疆塔城(Tarbagatay)、博尔塔拉(Bortala)等地区的乃蛮、喀喇克烈(Karakerey)部落民间中广泛流传。有关哈班拜的民间创作,目前搜集到的篇幅最大的是刊登于1981年《绿草》(Xalgen)(哈萨克文)季刊第一期上的版本,后来又收入中国民族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哈萨克叙事长诗选》第二卷。《哈班拜》的这个版本是在六个内容相似、篇幅相近唱本的基础上,经过比较、补充和整理的。此外,《遗产》(Mura,哈萨克文)季刊于1986年1—2期合刊上发表了歌颂哈班拜骏马的长诗《叙事诗库巴斯骏马》(Kuwbas at Keysase)。该诗是由中国新疆塔城地区的著名民间演唱家别先哈里·萨德汗(beysengaley sadekan)演唱。他最初是在1931年从系谱家毛斯木拜(Mawsembay)那里听说了该诗的主要情节,后又到哈班拜的后裔布兰拜(Bulanbay)之孙的妻子阿克比克(Akbeyk)那里进行了补充性调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学者围绕着《哈班拜》进行了探讨研究,到民间进行了搜集和整理,先后在《绿草》(Xalgen)和《遗产》(Mura)这两种哈萨克文民间文学刊物上发表了几个唱本。主要有毕特木拜(Bitimbek)阿肯(aken)的唱本:该唱本篇幅为170行;卡里拜(Karebay)唱本:该唱本篇幅较小,只有80行。
[⑨]《贾尼别克》(Janebek)是一部反映十八世纪哈萨克族贾尼别克英雄事迹的英雄诗史。主要流传在中国新疆阿勒泰(Altay)和塔城(Tarbagatay)地区。该诗多以传说、系谱长诗等形式创作、演唱和传承。该诗在中国主要有以下几个版本:
伊布赉·波泰(Ebray Botay)版本。该版本由中国新疆塔城地区的民间艺人贾尼别克的第五代后裔伊布赉·波泰于1927年开始演唱。后来拜波森(Baybolsen)阿肯根据伊布赉·波泰于1964年演唱的唱本进行了记录整理,刊载于《遗产》(Mura,哈萨克文,季刊)1989年第2期上,篇幅为760行。由中国新疆塔城地区的民间艺人伊布赉·波泰于1964年演唱,拜波森阿肯记录整理。
莫凯什·多勒巴斯版本(Mogax Dolbas)。该版本是由莫凯什·多勒巴斯在中国国新疆阿勒泰地区哈巴(Kaba)河县一带搜集记录,由卡力木别克(Kalimbek)整理最初发表于《阿勒泰春光》(哈萨克文,季刊)1980年第2期上,后收入《哈萨克族民间长诗》第2集(哈萨克文,民族出版社,1984年),篇幅460行。
[⑩] 《叶先坎尔迪》(Esenkeldi)是一部具有历史系谱性质的英雄史诗,主要有以下几个版本:
多斯佩尔·萨吾勒克(Dosber Sawlek)版本。该版本是民间艺人多斯佩尔·萨吾勒克根据传说和系谱演唱的,最初刊于《伊犁河》(Ile aydenge,哈萨克文,1981年第1期),后收入《哈萨克族民间长诗》第2集(民族出版社,1984年,北京),篇幅1630行。
阿吾卡迪·沙里甫汗(Awkat Xariphan)版本。该版本仍然是由多斯佩尔·萨吾勒克民间艺人演唱的,由其后代阿吾卡迪·沙里甫汗保存的一个完整唱本,篇幅为1750行,收入新疆伊犁州尼勒克(Elke)县印制的一本诗辑中。
[11] 《阿尔卡勒克》(Arkalek)虽然是哈萨克族的一部普普通通的英雄诗史,但它至少具有两个特点:其一是一部形成年代最晚的英雄诗史;其二是一部流传于中国哈萨克族民间的英雄诗史。这部史诗形成的年代并不长,但它的版本却相当多。
阿斯卡尔·塔塔乃(Askar Tatanay)版本。民间艺人阿斯卡尔·塔塔乃在二十世纪上半叶就搜集整理了该诗, 并于1958年将它改编成剧本。该版本刊于《绿草》(Xalgen,哈萨克文,1981年第一期), 篇幅为720行。
伊布来(Ebray)和居玛江(Jumajan)版本。该版本的手抄本是牧民伊布来偶然在中国新疆吉木乃(Jemeney)县的一个山洞里发现的, 抄写年代为1937年, 但演唱者和抄写者不详。由居玛江·阿布尔哈孜(Jumajan Abelkaze)整理,发表于《遗产》(Mura,哈萨克文,1983年第一期), 后收入《哈萨克族民间长诗》(哈萨克文,第四集,民族出版社,1985年), 篇幅为3500行。该版本是迄今篇幅最大的版本。
阿布德哈力·巴特尔拜(Abdekaley Baterbay)版本。该版本是阿布德哈力于二十世纪30年代学会的,并根据1981年他71岁时演唱记录整理的。现存于新疆民委古籍办公室, 篇幅为1720行。
苏尔坦·米吉提(sultan Mejit)版本。该版本是著名阿肯苏尔坦·米吉提于二十世纪上半叶从新疆塔城地区的一位著名民间歌手艾里甫江·坚吾扎克(Aripjan Januzak)那里学会的, 刊于《绿草》(哈萨克文,1981年第一期), 篇幅为2580行。
叶尔江·阿合麦托夫(Erjan Ahmetov)版本。叶尔江·阿合麦托夫(1879—1959)原系中国新疆人, 后移居哈萨克斯坦。叶尔江在1958年演唱了一个较小的变体, 由哈萨克斯坦的别克木哈麦提(Bekmuhamet)记录整理, 篇幅为200行。
叶尔泰·库尔萨耶夫(Ertay Kursayev)版本。叶尔泰于1939年从民间搜集整理, 收藏在哈萨克斯坦科学院手抄本收藏室。1961年收入哈萨克斯坦出版的《英雄史诗》(哈萨克文,第二集), 篇幅为1520行。
达吾特拜·伊布来莫夫(Dawwet Ebrayemov)版本。该版本比较小,只有350行,只叙述了英雄阿尔卡勒克首次出征抗敌的情景。
[12] 本文的哈萨克族幻想故事主要参考《哈萨克民间故事》(哈萨克文,新疆人民出版社,1981年,乌鲁木齐)和《哈萨克民间故事》(哈萨克文,第1-2集,作家出版社,1988年,阿拉木图)。
[13]《阿勒克篾尔干》(Arekmergen)1980年发表于中国新疆人民出版社主办的《绿草》(Xalgen,哈萨克文)季刊发表;1987年新疆伊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哈萨克族民间故事》(哈萨克文)第2集,收入了由库赛音·居玛迪尔(Kusayen Jumadil)搜集的版本;1986年中国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哈萨克族民间长诗》(哈萨克文)第5集,又收入了由玛克苏特·穆合特(Mahsut Mugut)根据情节改编的韵文体版本。
[14] [日]野上丰一郎著,刘介民译《比较文学论要》,湖南人民出版社,第24页,1984年,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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