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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东]涿鹿之战:一个晒盐的故事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15-05-06  作者:吴晓东

  

  内容摘要:涿鹿之战被称为中华史上第一战役,它对后世的影响有目共睹,其地望、性质等问题一直备受关注。涿鹿之战并没有真实发生过,它来源于太阳(黄帝)照晒盐池里浑浊的卤水(浊卤、涿鹿)使之结晶成池盐(蚩尤)的自然现象之故事化。涿鹿之战故事的人物、地名具有其内在的演变规律,“蚩尤”“炎帝”“赤帝”是“池盐”一词的分化与演变。涿鹿之战即阪泉之战。

  关 键 词:涿鹿之战;阪泉之战;黄帝;蚩尤;炎帝;故事化


 

  涿鹿之战被称为中华史上第一战役,诸多学者认为它奠定了炎黄为中华始祖的格局,影响深远。对涿鹿之战的研究其实已经延续了上千年之久,司马迁《史记》开篇中便有相关论述。对涿鹿之战的态度无非两种,一种是肯定它的真实性,另一种是认为它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一则神话传说而已。

  在肯定涿鹿之战真实性的基础上,关于此战的研究是多方面的,但最困扰学者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1、涿鹿之战的地望所在。文献中,涿鹿之战的地望不止被记载为涿鹿,也被记载为冀州之野、中冀等,因此涿鹿之战的地望不外乎被认为在今山西、河北、河南一带。在民间,有涿鹿之战故事流传,并认为涿鹿之战发生在当地的,主要集中在河北涿鹿县与山西的运城市,学者们的争论也主要在此两地,可称为河北涿鹿说[①]与山西运城说[②],此外也有河北涿州说[③],河南巩义说[④]等。2、涿鹿之战与阪泉之战的关系,以及蚩尤与炎帝的关系。正如司马迁《史记》中所描述的那样,大多数学者认为这是两场不同的战争,蚩尤与炎帝也是不同的两个人。但也有学者认为涿鹿之战与阪泉之战实为同一场战争,如清代学者梁玉绳在《史记志疑》中说:“然则阪泉之战即琢鹿之战,是轩辕勤王之师,而非有两事,故《逸周书•史记解》称蚩尤曰“阪泉氏”,斯为确证。”[⑤] 夏曾祐、丁山、吕思勉等史学家皆从此说。在认为涿鹿之战与阪泉之战实为同一场战争的同时,这一派学者也认为蚩尤即炎帝。

  否定涿鹿之战的真实性主要始于对黄帝、蚩尤等人物的否定。对黄帝的怀疑自古就有,比如西汉戴德编著的《大戴礼记》载:“宰予问于孔子曰,昔者予闻诸荣伊言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者人邪,抑非人邪?何以至于三百年乎?”[⑥]人是不可能活三百岁的,宰予对黄帝的身份表示了怀疑。《太平御览》卷七九引用轶书《尸子》云:“子贡云:‘古者黄帝四面,信乎?’”这是子贡在请教孔子问题,说明他对黄帝的存在也心存疑虑。20世纪初,疑古学派对包括黄帝在内的诸多传说人物的真实性提出过质疑。顾颉刚在《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书》一文中说:“周代人心目中最古的人是禹,到孔子时有尧舜,到战国时有黄帝神农,到秦有三皇,到汉以后有盘古等。”“黄帝之祀起于秦国,说不定黄帝即是“黄龙地螾”之类”[⑦]可见他认为黄帝是战国时期才被造出来的,不是真实之历史人物。黄帝既然不存在,涿鹿之战自然也就无从说起。另外也有从其他视角来否定涿鹿之战的真实性的,如刘宗迪认为这一战争是从仪式演变过来的,是“禳除水旱之灾的仪式上旱巫与雨巫的较量斗法”。[⑧]仓林忠从蚩尤的“食砂石子”等行为特征来断定蚩尤是鳄不是人,涿鹿之战是“我国远古史上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鳄大战。”[⑨]

  本文拟从涿鹿之战的人物、地名切入,分析其语音来源与故事结构,论证涿鹿之战并非真实的历史事件,而是古代山西运城盐池一带晒盐过程的故事化:即“太阳在浊卤之野晒出池盐”被故事化为“黄帝在涿鹿之野擒杀蚩尤”。同时本文也解释了为什么涿鹿之战与阪泉之战在文献记载中混为一谈,蚩尤与炎帝为什么会被一些学者认为是同一个人,炎帝为什么又称为赤帝等问题。

  一、涿鹿之战人物、地点名称的语音解读

  关于涿鹿之战的地望,从西汉时期的司马迁开始,学者们就开始将研究的目光聚焦到今河北涿鹿,这一现象的理由很简单,皆因其名为“涿鹿”。可是,上谷郡之涿鹿县首设于西汉时期,得名较晚,按照目前当地的传说,“涿鹿”乃因山得名,在涿鹿县原来有一座竹鹿山[⑩]。在涿鹿县的保岱村,清代时依然保留有四面大照壁,其中一座坐北面南的照壁上写着“竹鹿”、“高照”四个大字,这座照壁正面对着竹鹿山。河北涿鹿流传的关于涿鹿之战的传说几乎都收集在《轩辕黄帝的传说》一书中,此书于1989年由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出版。从书中的传说可以看出,几乎所有关键的,用来证明涿鹿之战发生在这里的一些地理名词,都有其原生的名称,特罗列于下:

  涿鹿山——竹鹿山(灵山)(《涿鹿的来历》)

  蚩尤寨——龙王堂(《蚩尤寨与龙王堂》)

  蚩尤泉——龙泉(《蚩尤寨与龙王堂》)

  阪泉(黄帝泉)——黑龙池(《黑龙池的来历》)

  阪泉村——七旗村(《七旗村的来历》)

  从这一整套名称的对应,可看出其附会的痕迹十分明显。涿鹿县首设于西汉时期,此后人们又因涿鹿之名误认为涿鹿之战发生于此,并将故事中的一些名称附会到当地的地理,但其原生的地理名称依然保留完整。

  那么,在山西运城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山西运城并没有涿鹿这一地名,但当地人依然流传有涿鹿之战发生在这里的说法。运城边有一个大盐池,这里盛传盐池里的卤水是蚩尤被黄帝杀死之后其血化成的。那么,运城既然没有涿鹿这一关键性的地名,为什么依然会盛传涿鹿之战的故事,并认为涿鹿之战发生在这里?山西运城的盐池史上称为浊泽,也称为涿泽,浊与涿相通。《括地志》载:“浊泽出解县东北平地,即浊水也。浊、涿音近,故称涿泽。”《辞源》云:“浊泽,地名,在山西运城西,又名涿泽。战国时魏惠王元年,韩懿侯与赵成侯合军并兵以伐魏,战于涿泽,即此。”《清一统志》载“解州东南二里许有蚩尤村,州西二十五里有浊泽,一名涿泽。” 张志斌认为:“涿鹿乃是‘浊卤’的讹化”[11]。段玉裁《说文解字注》释“盐”曰:“卤也。天生曰卤,人生曰盐。”意思是指天然生产的盐称“卤”,人工生产的盐称“盐”。马重阳说,因为运城盐池晒盐用的原料是取之于盐池内黑河中浑浊的卤水,因而,也就自然把盐池叫做“浊卤”。[12] 涿鹿(浊卤)其实是指盐池里浑浊的卤水。这一观点为解开涿鹿之战的历史谜团撕开了一道关键的口子。

  盐的种类有海盐、池盐、井盐等多种,池盐是从咸水湖里产生的盐。山西运城的盐池,自古是中原最主要的池盐产地。从“炎帝”、“赤帝”、“蚩尤”、“涿鹿”等名称的语音进行分析,这些名称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了池盐。山西运城池盐不仅是古代中原的经济命脉,同时也孕育了当地的池盐民间信仰文化。在盐池边,自古就有供奉池神的庙宇。盐池岸边供奉的池神,自然也是盐神,全称则是池盐神。神的人间化,被称为帝,池神成了池帝、盐神成了盐帝,池盐神自然成了池盐帝。不过,文献中依然保留有“炎(盐)神”的称呼,比如《御览》七十九引《归藏》云:“黄神与炎神争斗涿鹿之野,将战,筮于巫咸。”这里的炎神即炎帝。在文字产生初期,人们用尚不完善的文字将盐神的故事记录下来,盐帝变成了炎帝,池帝变成了赤帝,而池盐帝则成了蚩尤帝,浊卤也成了涿鹿。

  知道了炎帝、赤帝与蚩尤都是“池盐”一词的讹化之后,我们再来看看涿鹿之战的主角黄帝。如果蚩尤、炎帝(赤帝)不是真实人物,不存在,那么黄帝是否为历史人物?关于黄帝是否为历史人物的问题,学者已经多有研究,以顾颉刚为代表的疑古学派,对黄帝的存在提出过质疑。但是,在热议了一阵之后,持黄帝为历史人物的观点有所恢复。究其原因,疑古学派最主要的观点“历史层累说”之最大软肋就是,多以古文献为依据,忽略了口头传统资料。古文献里没有的,不等于当时的民间没有相关的口头传说。具体来说,某一时期的文献里找不到黄帝的记载,不等于当时的民间里就没有黄帝的口头传说,只是没有进入文献而已。所以,仅仅以文献的出现与否是不够的。正因为如此,涿鹿之战被认为是真实历史事件的观点目前依然是学界主流

  何新在其《诸神的起源》里重新论证了黄帝为神话人物而非历史人物。首先,他考证了黄字的含义:“黄,《说文》指出其字从古文‘光’字,也读作光字。实际上黄、光不仅古音相同,而且都有光的语义。《风俗通》说:‘黄,光也。’《释名》说:‘黄,晃(日光)也。犹晃晃像日光也。’日光本色即黄色。所以古天文学中,日行之道,称作‘黄道’。皇帝之袍,不用红,而用黄。封建时代,以黄河杏黄作为五色中最重尊贵的颜色,其俗应皆本于此也。”接着他得出结论:“凡此皆可证,黄、晃、皇、煌、光在古代音同义通,可以互用。所以,黄帝可释作‘光帝’。所谓黄帝、皇帝,其本义就是光明之神。”[13]可见他认为黄帝即皇帝的异写,即光帝,而且,此光即日光,黄帝即太阳。单就这一语音上的考证,这一观点也显得单薄,但如果放在涿鹿之战的系列人物之中加以论证,则会更为系统化,更为有力,下文将证明黄帝杀蚩尤即太阳晒盐的故事化。

  为了直观,现将这些名称的对应关系图示如下:

  这一对应涉及到古音的问题。由于“蚩尤”等名称在《尚书》、《山海经》等古籍既已出现,因此这些名称的古音至少要追溯到上古音时期。首先来看“池”、“赤”、“蚩”的上古音构拟[14]。关于这三字,因为“池”在中古的时候是多音字,各位语言学家的上古音构拟多不相同。王力将“池”构拟为diai,白一平将“赤”、“蚩”构拟为thjᴀk、thjə,韵母几乎一致,声母也较为接近,因为th是d的清化送气音,两者的互换在汉语各方言中是十分常见的。另外,就“池”与“赤”两字,郑张尚芳构拟为l"al、Khljag,赤的声母多了个送气的“k”,我们知道,复辅音中的前辅音在发音时只是做一个辅助的口形,所以l"al与Khljag的发音是很接近的。

  再来看看“盐”、“炎”、“尤”的语音比较。在这一组字中,潘悟云构拟为[g]lam、ɢlam、ɢʷɯ,王力构拟为ʎiam、ɣiam、ɣiu,都很一致。“盐”与“炎”的现代音是一致的,“尤”的读音似乎稍有差别,但从各语言学大家的上古音构拟看,却出奇的一致,特别是“炎”与“尤”的构拟。

  接下来看“浊卤”与“涿鹿”的语音比较。关于浊、涿两字,高本汉构拟为d"u ̆k、tu ̆k,王力构拟为deok、teok,郑张尚芳构拟rdoog、rtoog,都只是微小的清浊的差异而已,这种差异在目前的汉语方言里很普遍。关于卤、鹿两字,高本汉构拟为Lo、Luk,王力La、Lok,郑张尚芳raaʔ、broog,也是很接近的。

  最后再看“皇”与“黄”的语音比较。关于这两个字,多位语言学家的构拟几乎都是一致的,比如高本汉构拟为g"wɑŋ、g"wɑŋ,王力构拟为ɣuaŋ、ɣuaŋ,郑张尚芳构拟为gʷaaŋ、gʷaaŋ。因此,“皇帝”与“黄帝”在远古的口传时代其语音应该是完全一样的,只是由于文字的出现,将一个神分化为一神一人了,一个依然保持神格,一个则演化为人君了。

  上古语音构拟只是后人对古音的一种推测,完全不是定论,只能作为一种参考。为了提高其可信度,本文特将这些名称结合起来考虑,并加以故事结构的分析。

  从这一对应可以解释两个问题:1、为什么炎帝又叫赤帝?这是因为运城盐池的池神也就是盐神。2、为什么在古文献中蚩尤与炎帝经常混为一团,致使有学者认为蚩尤与炎帝为同一个人?比如吕思勉在他的《先秦史》中说:“蚩尤、炎帝,殆即一人。”夏曾佑《中国历史教科书》也指出:“蚩尤逐帝榆罔而自立,号炎帝,亦曰阪泉氏。” 其原因是赤帝、炎帝是蚩尤帝的简称,换言之,蚩尤是赤、炎的合称,只不过由于记录时所使用的文字不同,给后人留下了千古谜团。

  涿鹿之战的研究中,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涿鹿之战与阪泉之战的关系如何?这到底是两场不同的战争还是同一场战争?这其实可以换为另一个问题,阪泉与涿鹿到底是两个不同的地方还是同一个地方?大家所熟知的,西汉司马迁在其《史记》里将黄帝与炎帝的战争发生地记述为阪泉,黄帝与蚩尤的战争发生地记述为涿鹿,可是,同是西汉人,在他之前的贾谊(前200~前168)却说炎黄之战是在涿鹿。贾谊在其《新书·益壤》说:“炎帝无道,黄帝伐之涿鹿之野,血流漂杵,诛炎帝而兼其地,天下乃治。” 在《新书·制不定》又说:“黄帝行道,而炎帝不听,故战涿鹿之野,血流漂杵。夫地制不得,自黄帝而以困。”《太平御览》卷七十九引《归藏》云:“昔黄帝与炎神争斗涿鹿之野,将战笠于巫咸。”不仅有说炎黄战于涿鹿的,也有说黄蚩战于阪泉的,《焦氏易林·蒙之四》说:“白龙黑虎,起须暴怒,战于坂泉,蚩尤败走。”可见在古文献中涿鹿与阪泉经常相互替代?难怪很多学者认为涿鹿之战就是阪泉之战,比如吕思勉在他的《先秦史》中就说:“涿鹿、阪泉,亦即一役。”[15]

  如果将目光放在运城的盐池,阪泉与涿鹿的问题也能得到十分合理的解释。张志斌给“阪泉”作了全新的解释:“阪泉”,是对山西运城“解州盐泽”盐版、黑河泉水的概称,借代盐池。同时也指出了“阪泉之战”的实质。“盐版”亦称“硝版”。夏季,在25—30℃的常温下,盐池中的氯化物结晶成1—3米厚的坚硬版状体,被称为盐版,盐版以下是自然形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黑水河……盐工打开河面盐版,泉水溢出故称为“阪泉”。[16] 盐池里的盐版是盐池的一大特点,《山海经》里就将运城的盐池称为盐版之泽:“又南三百里,曰景山,南望盐贩之泽。”[17]西晋郭璞注释:“即盐池也,今在河东猗氏县,或无贩字。”[18]郭璞不了解,运城其实方圆百里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片盐碱地,盐版覆盖其上,只不过《山海经》将盐版写作“盐贩”而已。

  其实,在《梦溪笔谈》卷三中就提到过何为版(阪)泉:“解州盐泽, 方百二十里。久雨,四山之水悉注其中,未尝溢;大旱未尝涸。卤色正赤,在版泉之下,俚俗谓之‘蚩尤血’。唯中间有一泉,乃是甘泉,得此水然后可以聚。”[19]这段话说了,卤水是红色的,集聚在版泉的下边,当地俗称为“蚩尤血”。唯独盐池中间有一眼泉水,却是淡水,有了这水,然后可以使卤水结晶。与张志斌解释有所不同的是,《梦溪笔谈》所说的版(阪)泉是在盐池里面自然的泉水。两者的解释虽有差异,但共同点都是阪泉在盐池里,是卤水结晶为盐的必要条件。

  至此,我们也就知道了阪泉之战与涿鹿之战在古文献中为什么总是盘根节错地混为一团,因为阪泉即浊卤中产盐的具体位置所在,阪泉与浊卤在叙事中可以相互替代,就像“盐”与“池盐”可以相互替代一样。

  二、涿鹿之战是太阳晒池盐生产过程的故事化

  既然黄帝与蚩尤都是神话人物,在历史上没有存在过,涿鹿之战的神话又是怎样产生的呢?这是池盐生产过程的拟人化与故事化的结果。

  卤与盐的区别在于,卤是含盐的物质,还不能直接食用,盐是卤水凝固后的成品,可以食用。在人们懂得从卤水中提炼出盐之前,盐是自然形成的,卤水在暖风的吹拂下,或太阳的照晒下,都可能自然形成盐。后来,人们观察到这一自然规律之后,就懂得了人为加工,将卤水引灌到开挖好的盐田里,用清水泼洒,再让阳光照晒、暖风吹拂,就会成盐。这一过程称为种盐。裴駰的《史记集解》作了翔实的叙述:“河东盐池畦种。作畦若种韭一畦。天雨下池中,咸淡得匀,即驮池中水上畦中,深一尺许,以日曝之,五六日则成盐,若白矾石,大小若双陆(棋子)。及暮则呼为畦盐。”[20]

  故事诞生于人们的生产、生活,而“黄帝在涿鹿之野杀蚩尤”的故事原型也正是“太阳在浊卤之野晒出池盐”的产盐过程。故事生成过程可构拟如下:

  

  上文已做过说明,晒盐的地点泛说是浊卤之野,而具体地讲是在阪泉之处,所以这一晒盐故事的表述,也可以用阪泉来替代浊卤之野,不同的是,浊卤在整个盐池里都有,故可称为浊卤之野,而阪泉仅限于泉眼,故不能说阪泉之野。与此同时,故事也可能用“盐帝”来替代“池盐帝”,致使后人以为有阪泉之战与涿鹿之战的区分。故事图式可表述如下:

  

 

  这一微小的表述差异,导致的困扰却非常之大,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之谜,致使学者对蚩尤是否就是炎帝,以及阪泉之战与涿鹿之战是否为同一场战争的问题争论不休。如上所述,在盐池的晒盐过程,浊卤与阪泉是同一概念,可以随意替换,都是太阳所晒的对象;而池盐与盐也是同一概念,都是太阳晒浊卤所产生的结果,两者也可以在表述中随意替换。明乎此,我们便知道了蚩尤就是炎帝,阪泉就是涿鹿。在运城盐池,盐神也称为池盐神,按理在故事中,“神”换为“帝”之后,炎帝(盐帝)也可以称为蚩尤帝(池盐帝),但由于汉语喜用双音节的表述习惯,蚩尤帝的“帝”字往往会被省略,简称为双音节的“蚩尤”二字。这一语言表述习惯其实也给后人留下了破解谜题的一定难度,不仅语音上“蚩尤”与“炎帝”有很大的差异,而且在语义的理解也有很大的偏差导向,因为炎帝一定是帝,而蚩尤则未必是帝了。这就为后来发展出“蚩尤为臣”的故事情节打下了埋伏。

  以上仅仅是涿鹿之战故事情节的基干,无论是古文献的记载,还是如今的民间口头流传,涿鹿之战还有更多的细节,比如应龙蓄水、旱魃止雨、蚩尤作雾等,不过,这些细节也无一不是来自产盐的过程。无论是自然形成,还是人为加工,在卤水变盐的过程中,都与水、阳光、温度等自然条件密切相关。其过程存在三个需要注意的事项:1、中和卤水的清水要适量,不能过量,所以在产盐的过程中人们害怕下雨,担心下雨冲淡了卤水的浓度;2、中和卤水的必须是清水,不能是浊水;3、要空气通畅,不能久阴多雾,浓雾会影响水气的蒸发,不利于卤水凝固结晶成盐。这其实也可视为产池盐过程中三个需要解决的矛盾,古人为了解决这三个矛盾,费尽心机,同时也编造了许多相关的神话故事。换言之,山西运城的一些神话传说,正是围绕着这三个矛盾形成的。

  以下先来分析太阳晒盐过程中适量清水与过量清水矛盾的故事化。这一矛盾的故事化便是典型的黄帝战蚩尤的神话故事。正因为池盐的生产与气象息息相关,构成了涿鹿之战特殊的故事情节,涿鹿之战的情节几乎都是与水、风、阳光等气象因素有关。

  在产盐的过程中人们害怕下雨。黄娟在《运城盐池生产习俗》一文中写道:“运城盐池的生产过程也有许多禁忌,主要包括以下几种:忌讳说‘下雨’。盐池的生产需要水,但又怕水淹,只有当水的比例适当才能晒制出好盐,而下雨会改变卤水的浓度,不利于盐业的生产。历史上有好几次大雨都给盐业生产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所以人们尽量避免说‘下雨’二字。”[21]下雨改变卤水的浓度妨碍盐的结晶,是盐的形成之一大规律,不仅在懂得人工种盐之后是这样,即使是在之前,人们也会观察和认识到这一现象,懂得下大雨不利于卤水形成盐的道理。所以,在人们的观念中,适当的水对盐的形成是有利的,而过量的水对盐的形成是不利的。《山海经》中关于黄帝与蚩尤战争的故事正是这一矛盾的表现,《山海经》中的涿鹿之战是这样的:

  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22]

  黄帝用应龙蓄水,相当于制盐时的蓄卤水,应龙蓄水的“蓄”字颇值得玩味,它暗含了古人利用盐田蓄卤水的故事原型。而蚩尤使风伯雨师刮风下雨,则暗指过量的雨水对产盐的破坏作用,所以黄帝只好派女魃下来止雨,这其实是过量雨水时人们期待天晴的心理折射。

  涿鹿之战的故事结构与池盐生产时“清水适量与不适量矛盾”结构图对应如下:

  

  《山海经》关于涿鹿之战的描述里,女魃其实也是太阳的化身,女魃在别的故事里被说成是黄帝的女儿,而且是光头,光头正是太阳的象征。再说,她本身是旱魃,是引起干旱的根本原因,所以女魃其实也是太阳的人物化。

  以下再来看另一个矛盾,即盐池中的卤水结晶为盐的过程中存在的清水与浊水的矛盾。无论是在懂得种盐之前还是之后,卤水都需要清水来中和才能成盐,如果是浊水,就不行了。《天工开物》说:“土人种盐者,池旁耕地为畦垄,引清水入所耕畦中,忌浊水,参入即淤淀盐脉。”[23]《梦溪笔谈》也明确地记载了这一情况,上文已有部分引用,这里再详引之:

  解州盐泽方百二十里。久雨,四山之水悉注其中,未尝溢;大旱,未尝涸。卤色正赤,在版泉之下,俚俗谓之“蚩尤血”。唯中间有一泉乃是甘泉,得此水然后可以聚入。其北有尧梢水,一谓之“巫咸河”。大卤之水,不得甘泉和之,不能成盐。唯巫咸水入,则盐不复结,故人谓之“无咸河”,为盐泽之患。筑大堤以防之,甚于备寇盗。原其理,盖巫咸乃浊水,入卤中则淤淀卤脉,盐遂不成,非有他异也。[24]

  这段话详细描述了运城盐池卤水成盐过程中使用甘泉水与防止巫咸水的重要性。甘泉水是清水,有利于卤水结晶,巫咸水是浊水,阻止卤水结晶。围绕着这一矛盾,山西运城盐池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中条山北边是方圆百里盐滩,寸草不生,一片荒芜,既荒凉又干燥,盐工们整日晒盐时需要背着淡水,用于往硝板上泼水和口干的时候喝。因此每个盐工都企盼着盐池附近能发现一口甜水泉。晒盐的工人中,有位老汉,他的女孩叫甜姑。一天,甜姑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位白发老奶奶对她说,只要她唱着歌,用绣花针挖地,连续一百天,就能在盐池内挖出甘泉。在中条山山洞里,住着一头久占盐池的刺牛怪,它不愿让人们取盐,听说甜姑挖泉的消息后,就出来阻止此事。甜姑与刺牛怪斗争,终于用金针挖出甜泉。其结果甜姑不仅被泉中首先喷出的恶水刺瞎了眼睛,而且又成了哑巴。她死后,人们为纪念她,称此泉为哑姑泉。[25]

  这一故事同样是太阳晒盐的产盐过程的故事化,与涿鹿之战故事结构是一样的。甜姑替代了黄帝,刺牛替代了蚩尤,甘泉水替代了应龙之水,喷出的恶水是对卤水成盐起坏作用的浊水,相当于蚩尤使雨师所施之雨水。这则故事与池盐产盐的对应如下:

  

 

  甜姑是黄帝的变异,绣花针、刺眼等元素都与太阳有关。很多民族都有关于太阳是女人的传说:太阳是女的,月亮是男的,太阳说,我是女的,我不敢晚上出来,月亮说,那好吧,你走白天,我走晚上。太阳又说,我是女的我怕羞,白天走别人看我怎么办?月亮说,不要怕,我给你好多绣花针,谁看你你就用绣花针刺他的眼睛。可以看出,山西运城的这则传说里,甜姑依然带有太阳的一些元素。

  这则故事不仅在结构上与涿鹿之战故事是一致的,而且能让我们更好地认识“阪泉”的含义。甜姑挖井取盐,正是太阳在阪泉晒卤水出盐的具体写照。

  最后我们再来分析产盐过程中雾气与风的矛盾在故事中的体现。在卤水结晶成盐的过程中,阳光曝晒盐池卤水必然产生水蒸气,如果无风,水蒸气就会浮在池面上形成一个蒸汽隔离层,雾气笼罩整个盐池,影响池水继续受热蒸发。只有靠风将雾气吹散,露出阳光,才有利于盐的结晶。所以说,晒盐时人们最怕长时间雾气弥漫,在这时候,人们最为期盼的,是大风将迷雾吹散,露出艳阳来。这种太阳晒盐过程中雾气与风的博弈,故事化之后便是蚩尤(池盐)作雾,风后拨开云雾的独特母题。蚩尤作雾的传说在古文献中比比皆是:

  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士皆惑。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杀蚩尤。(《太平御览》卷十五引晋虞喜《志林》)

  蚩尤“征风召雨,吹烟喷雾。”(《玄女兵法》)

  蚩尤能作云雾。(南朝任昉《述异记》)

  北宋苏舜钦《大雾》云:“欲晓霜气重不收,余阴乘势相淹留。化为大雾塞白昼, 咫尺不辨人与牛。窃思朝廷政无滥, 未尝一日封五侯。何为终朝不肯散, 焉知其下无蚩尤。”这是用蚩尤作雾的典故来借古说今。在故事中,给黄帝破出雾阵的是风后,这无非就是大风将浓雾吹散的自然写照。以下是一则民间关于风后的传说,流传于离运城不远的芮城一带:

  轩辕黄帝和蚩尤在涿鹿排开战场,蚩尤神通广大,兴起了大雾,三天三夜, 弥漫不开。轩辕黄帝所统领的军队,尽都迷失了方向,没法进行战斗。而蚩尤, 这个凶恶强悍的敌人, 却借风扬沙, 凭着大雾, 东闯西杀, 眼看着就要得势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 风后献计献策, 制造了有名的“指南车”, 使自己的军队在大雾弥漫之中明辨东南西北, 使黄帝冲出重围。[26]

  这里流传的风后是利用指南车在雾里辨别方向,但估计故事的起初并不是辨别方向,而是使浓雾散去。在陕西流传的《战蚩尤》就保持了这一古朴的原始母题:

  蚩尤又施了一个鬼招术,只见他口中吐出一股青烟,再吹了口气,满山遍野就充满了雾。黄帝的军队一下迷失了方向,在大雾中东冲西撞,不知所向。蚩尤却借机带领他那八十一兄弟和山林水泽中的鬼怪,发出鬼一样的嚎叫,黄帝的军队损失很大。“冲出去呀!”黄帝挥动金剑指挥突围,战士们也拼死冲锋,可是冲来冲去,还是在这一团浓雾的包裹中。正当此生死关头,耳边却传来一阵鼾声。黄帝回头一看,是一个老谋士,黄帝非常生气。这老谋士睁开睡眼,含含糊糊地强辩,说自己正在想办法哩。黄帝以为他在编谎,老谋士就告诉黄帝:“蚩尤鼓的是‘五里之雾’,咱有‘拨云法’。”说完他又双手掩面打起呼噜。黄帝正准备发脾气,只见那大雾忽然一层一层地向两边退开,露出了蓝天和站在城头惊讶得长大嘴巴的蚩尤。[27]

  虽然陕西流传的《战蚩尤》将破雾见日的人归功于一位老谋士,但在现实生活中,能吹散雾的只有风,风后是当仁不让的主角。风后并非真有其人,而只是风的拟人化而已。“后”是王的意思,风后即风王。《帝王世纪》云:“黄帝梦大风吹天下之尘垢皆去,又梦人执千钧之弩,驱羊万群。帝寤而叹曰:‘风为号令,执政者也。垢去土,后在也,天下岂有姓风名后者哉?……’于是依二占而求之,得风后于海隅,登以为相。”[28]这个故事依然显现出风后的原型就是大风,它的出处是海隅,也就是盐池边的某个角落,这是人们对风的来源的想象。黄帝利用风后,就是为了实现他的梦想:“一场罕见的大风,把大地上的尘垢刮得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清白的世界。”这正是太阳晒盐靠风力吹散雾气的写照。

  风后的传说主要在山西运城一带,其信仰与相关“遗迹”也主要在这一带。运城市解州镇东门外社东村有一块“风后故里”的大碣石和“风神庙”,在芮城有风陵渡,相传是风后的陵墓所在,故以此为名。河南密县的《密县志》收录了唐代文学家独孤及所刻《风后八阵图记》全文,文中云:“帝用经略,北清涿鹿,南平蚩尤,戡黎于阪泉。”[29]可见风后的传说主要与浊卤(涿鹿)、池盐(蚩尤)有关。风神不止山西运城有,但风神与雾,以及与蚩尤关系的传说唯运城所独有,究其原因,依然是太阳晒盐过程中需要风来吹散雾气。大风吹雾见日,太阳才能晒出池盐,在故事中表现成了黄帝才能擒住蚩尤。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涿鹿之战故事细节与池盐形成过程的气象条件的整齐对应。总的来说,要获得池盐,主要是依靠太阳对卤水的照晒。在这一过程中,气象对卤水成盐的影响很大,所以,涿鹿之战故事的情节主要是气象的拟人化。从运城池神庙所祭祀的神灵也可以看出人们对气象的重视。池神庙里除了供奉有池神(即盐神、池盐神),还有日神、风神、雨神、泉神,以及土地爷和关公。土地爷是诸多神庙都供奉的地主,关公崇拜是当地的特色,因为关羽是运城人,其影响力在此地十分巨大,其他的神都与产盐息息相关。池神(盐神、池盐神)位于正中间,因为它是主神。池神殿旁西边有风神殿,东边有日神殿,因为盐的生产离不开风和阳光。在日神庙左侧还有雨神庙,池神庙下古有甘泉二井,亦名淡泉,冬夏不竭,是调卤成盐的宝水,故在池神庙前又建有甘泉神庙。这些都反映了产盐过程的各种因素,这些因素也都在涿鹿之战的故事中有所反映。

  产盐过程被拟人化、故事化的个案并非在山西运城独有,湖北恩施土家族的族源神话其实也是一则关于产盐的神话,故事是这样的:

  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辙来取宿,旦即化飞虫,与诸虫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不知东西所向,七日七夜。使人操青缕以遗盐神曰:“缨此即相宜,云与女俱生,宜将去”,盐神受而缨之。廪君即立阳石上,应青缕而射之,中盐神。盐神死,天乃大开,廪君于是君乎夷城。[30]

  这里土家族的祖先廪君,相当于华夏的祖先黄帝,只不过土家族祖先是一只老虎,而华夏族的祖先是一个太阳。土家族盐神神话是祖先廩君最后把盐神杀死,自己占领她的地盘,在那里一代代繁衍下去,涿鹿之战同样是黄帝把蚩尤(池盐神)杀死,成为华夏族的祖先。非常有意思的是,战争的细节有一些相似之处,就是盐神都把太阳光遮住,使廩君或黄帝迷失方向,辨不清东南西北。不同的是,土家族神话是小虫子漫天飞舞遮住太阳,涿鹿之战是蚩尤作雾使黄帝辨不清方向。这一细节,其实都与产盐需要阳光来暴晒有关系,一旦阳光被遮住,就可能得不到盐。

  综上所述,历来被认为奠定了炎黄为华夏始祖格局的涿鹿之战并非历史上的真实战争,而是山西运城盐池一带晒盐过程的故事化。故事中的人物、地望以及故事细节,都能找到完整的与之对应的原型。这一普普通通的故事之所以对华夏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恐怕与山西运城处于中华文明的中心地带不无关系。

 

  [①] 东汉末学者文颖在《汉书•刑法志》涿鹿之战句下注云:“律历志云,与炎帝后战于阪泉。涿鹿在上谷,今见有阪泉地、黄帝祠。”首次将涿鹿之战的地望放在了今河北涿鹿县,之后多沿袭此观点。

  [②] 张志斌:《中冀•阪泉•涿鹿考辨》,《运城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年第5期。

  [③] 刘博:《“涿鹿”古地望考》,《史学月刊》,1997年第6期。

  [④] 马世之:《试析炎黄文化的发祥地》,载于朱士光主编《中国古都研究》(第15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04年,第34页。

  [⑤] (清)梁玉绳:《史记志疑》,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4页。

  [⑥] 《大戴礼记》(二册),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15页。

  [⑦] 顾颉刚编著:《古史辨》(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60、65页。

  [⑧] 刘宗迪:《黄帝蚩尤神话探源》,《民族艺术》,1997年第1期。

  [⑨] 仓林忠:《涿鹿之战辨正》,《江苏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

  [⑩] 谷生旺主编:《轩辕黄帝的传说》,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9年,第49、50页。

  [11] 张志斌:《中冀·阪泉·涿鹿考辨》,《运城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年第5期。

  [12] 马重阳:《从“涿鹿”、“浊鹿”再到“浊卤”——关于“炎黄大战蚩尤”的文史追踪》,《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

  [13] 何新:《诸神的起源——中国远古太阳神崇拜》,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6年,第65页。

  [14] 古音构拟均来源于上海高校比较语言学E-研究院官方网站的上古音查询系统。

  [15] 吕思勉:《先秦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58页。

  [16] 张志斌:《中冀·阪泉·涿鹿考辨》,《运城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 年第5期。

  [17] 袁珂:《山海经校注》,成都:巴蜀书社,1996年,第107页。

  [18] 袁珂:《山海经校注》,成都:巴蜀书社,1996年,第107页。

  [19] (宋)沈括著,侯真平校点:《梦溪笔谈》,长沙:岳麓书社,2002年,第16页。

  [20]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二九,中华书局,1982年,第3259、3260页。

  [21] 黄娟:《运城盐池生产习俗研究》,《人文社科》,2006年第2期。

  [22] 袁珂:《山海经校注》,成都:巴蜀书社,1996年,第490、491页。

  [23](明)宋应星著,钟广言注释:《天工开物》,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76年,第153页

  [24](宋)沈括著,侯真平校点:《梦溪笔谈》,长沙:岳麓书社,2002年,第16页。

  [25] 赵启林主编:《中国盐文化史》,郑州:大象出版社,2009年,第299、300页。

  [26] 王树山:《风后和风陵渡》,《运城师专学报》,1983年第1期。

  [27] 李延军编:《赫赫始祖》,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1999年,第104页。

  [28] 司马迁:《史记》,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0页。

  [29] 密县史志编纂委员会:《密县志》,郑州: 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406、407页。

  [30] (清)秦嘉谟等:《世本八种》,北京:商务印书馆,1957年,第335页。

(编辑注:文章的注释请查看期刊原文)

文章来源:《民族艺术》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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