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既是黄河之源,又是天地之心
鹿忆鹿(东吴大学)
《楚辞·天问》有“昆仑县圃”一词,“县圃”是说悬在空中的花园,指的当然是神话里的古代昆仑。
地理上昆仑的位置经常因时代不同而改变。《史记·大宛列传》说汉武帝命探黄河之源,结果到了于阗,于是按古代地图书命此山名为昆仑。因此,有的学者认为,以于阗河源为昆仑始于武帝,未必是古昆仑,后人往往混同。
晋代张华《博物志》中的昆仑是一万一千平方里,而且是神物所集、有五色云和五色水的地方。
清代万斯同就已体会昆仑的说法众多,他在《昆仑辨》文中归纳历史上各家学者对昆仑山的说法有十余家,强调十余家学者所指并不相同。
1945年,苏雪林发表的《昆仑之谜》是昆仑神话研究的先河巨著。苏先生明确把昆仑分为实际地理上的昆仑和神话中的昆仑,提出昆仑是许多民族共有的“世界大山”“天地之脐”,是连接天界和幽冥地狱的天柱,也是神人之间的仙乡乐园。
1950年,顾颉刚先生指出,昆仑的位置是偏西的,所以在《山经》里列在《西次山经》,在《海经》里列在《海内西经》和《大荒西经》。现在从这本书中整理昆仑材料,就以《西次山经》为主,因为这一经是以昆仑为中心的,可以称为“昆仑区”。昆仑区的地理和人物都是从西北传进来的,这些人物由西北民族的想象力所构成,其地理则确实含有西北的实际背景。
凌纯声则认为昆仑丘即明堂。刘宗迪也认为《山海经》中的昆仑原本并非指西方世界的一座自然高山,而只是一座人工建筑物,是古观象台,即明堂。
关于昆仑,学者的研究既多且丰,笔者拟从另一个角度,即一系列的舆地图来思考昆仑的相关问题。
首先,笔者要观察的是《混一图》。中国人绘制的地图一直没有严格意义的中国地图与世界地图区别,从传统的天下观念出发,总是在图面上将中国画在中央,并画出当时已经了解的周边和域外世界,所以,我们将这样一系列的《混一疆理历代国都之图》,都姑且视为中国人的“世界地图”来一并讨论。其中,昆仑就是黄河之源,在实际的地理概念上,似乎是从汉代以来未曾改变的。
晚明的通俗日用类书《地舆门》,以《文林妙锦万宝全书》(1612)为例,书中的《二十八宿皇明各省地舆总图》中,昆仑并非是黄河之源,昆仑山一名雪山,置于全图的西北,其下有西番国。这一点让我们想到顾颉刚先生所说昆仑的位置是偏西的,“昆仑区的地理和人物都是从西北传进来的”。
另一个更让我们感兴趣的是17世纪一系列韩国古地图的《天下图》,中国并不在《天下图》的正中,而是在偏东一点的位置,真正的中心应是昆仑山,并且在某些《天下图》中的昆仑山旁会出现“天地心”字样,大英博物馆所藏的一幅《天下图》中,“中国”二字被“中原”取代,昆仑山为黄河之源的天地心意义不变。在韩国的《天下图》中,昆仑为天地心,居天地之中,很像是中国、朝鲜、日本等的天地之山。
元明以来的地图,让我们见到更具象化的昆仑,是实际地理的昆仑,又是黄河之源,又是天地之心,也隐含有一种特殊的指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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