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神话故事传递给人们的意蕴,就是神话创作者所给予的原初意义吗?在刚刚过去的两天里,两位青年学者黄德海与毕旭玲分别在“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与文化传播工程创作研究系列辅导讲座的第四讲、第五讲上开讲。他们以 《中国古代神话损益》 与 《中国上古神话的组合与解构———以鲧禹神话为例》 为题,不约而同给出了上述问题的否定答案。
中国现代文学馆特聘研究员黄德海指出:“神话是不断生成而趋向于完美形式的蕴育过程。中国古代神话经过以某种善为目的的重述之后,流淌在人们的血脉里,接力完成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造型。”上海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毕旭玲也告诉人们:“因为文化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中国上古神话经历了很长时间筛选、组合与解构,不是短时期一个地方形成的。它们反映了很多人共同的愿望、价值观。”
“变形”令渺远的神话永葆活力
《诗经》 起初名为 《诗三百》,不少篇目的内容与意蕴都与今天人们看到的不完全一致;人们熟悉的 《西游记》,起初来源于大唐玄奘取经的故事,此后历经一代代人不断重写、压缩、添加,形成越来越复杂的文本,诸如孙悟空、猪八戒等角色都是后人添加的;前两年出品的电影 《捉妖记》,也是一个新的神话创作过程,可以被视为钟馗捉妖故事的变形……在讲座上,青年学者们以丰富的实例提醒观众,包括神话在内的今天人们耳熟能详的很多文本与故事,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在他们看来,神话的魅力就在于它们在历史长河中的不断变形。正是后世对原始神话的重述甚至大胆而节制的改写,让那些看起来渺远的神话始终保持着不息的活力。
比如古代神话中的盘古,关于他的故事是如何演绎的? 援引丰富的文献,黄德海为人们理清头绪。最早的盘古是没有具体形象可言的,只见“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渐渐地,盘古的形象清晰起来,“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再进而,盘古有了动态,“盘古将身一伸,天即渐高,地便坠下。而天地更有相连者,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斧劈,
或以凿开……”就这样,盘古的故事越讲越丰满,一直讲到了今天。
毕旭玲则与人们分享了鲧禹神话的“变形记”。这一系列神话中产生最早的是鲧神话,它是海洋神话中的造地神话,发生的背景正是新旧石器交替时期的全球性大洪水。鲧是天神,偷盗了息壤,在一片汪洋之中创造出土地。禹神话是后来才有的,起初禹也是天神,在大洪水时期被派至凡间。在一代代人们的讲述中,大禹治水的方法发生了改变,从与鲧差不多的“堙”演变为开凿水渠的疏导方法。甚至,禹神话与鲧神话发生了紧密的联系,鲧禹成了父子。今天人们熟悉的鲧禹神话是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神话的主角是由天神变成作为氏族首领的人。禹之父鲧治水不成而被杀,禹承父志,带领民众战胜洪水,重建家园,因而被推举为部落联盟首领,并最终使原始部落联盟发展为奴隶制国家。
神话的创造性重写有原则须依
青年学者们强调,对于神话的创造性重写,有一个原则值得特别关注。那便是,新增的意思最好能够放回经典之中而不显得突兀。黄德海指出,“本质上,神话已经用其跨越千年的生命力,拒绝了随便的改造和无知的添加,它要求在不断的变化之中维持自己的基本样貌。经过不断重述的神话,让一群自然聚居的人,成长为一个自觉的文明共同体。”毕旭玲也提到,神话在一代代的生长与演绎中,有一些精神内核延续了下来,那便是我们民族的文化基因。“比如鲧禹神话中奉献牺牲的精神、坚韧不拔的精神,都是我们珍贵的文化遗产与价值认同。”
最近一两年在参与“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学故事脚本撰写的过程中,黄德海有过切身体悟。比如他在写女娲的故事时,着意传递出一种不要贪图安逸的精神。在他看来,女娲之所以很忙,又是造人,又是补天,又是做媒,又是制造乐器,其实女娲是在以“不逸”给人类做出示范,诠释人生的全部意义。又如他在写到伏羲创八卦的故事时,添加了“劳作”与“灵感”,强调所有灵感是从劳作中来的。黄德海说,“我们虽然写的是神话传说,但几乎没有一个故事完全脱离日常生活。神话故事虽然千奇百怪,但仍然可以回到当下,给我们各种各样的人生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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