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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隆东智的草原情怀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08-10-31  作者:白晓霞(藏族)
 达隆东智是土生土长的裕固族作家,他对草原文化有着深入的体验和浓厚的情感。在他的创作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草原之子对草原文化的一个渐近的认知过程,这一过程表现为从感性到理性再从理性到感性的一个复合过程,这不是简单的递进,也不是一般的叠加,而是一种颇有意味的慢慢深入的过程,也许,这种认知过程在裕固族本土作家的创作中是有代表性的。

    厚重鲜活的生活质感与顽强坚韧的生命意识
  达隆东智对草原生活是非常熟悉的,这也是一个本土作家特别宝贵的写作财富。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天然的优势,他在作品中真实地记录了大量的裕固族生活民俗,如狩猎民俗、转场民俗、喂畜民俗,应该说都写得质感十足,真实而饱满。然而,对牧区生活的实录绝非达隆东智的最终目的,他更看重的是对草原精神的表现。于是,在许多作品中,他都不遗余力地张扬着一种坚韧的生命意识。
  正是因为对这种草原精神的珍视,达隆东智在《古老的冬营地》中,对不能适应时代变化的牧人吉尔格林在定居前最后一次独自缅怀将要失去的美好生活时写到:“走着走着他伤心地哭泣起来,悲伤地感到在以后的生活中,再也不能坐在夏营地柔软的牧草丛中,吹着北风,闻着从一顶顶高大的帐篷里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芳香味;再也看不到他静静走在秋营地金黄牧草中那野树上结满了血红血红的果子……再也看不到那些忠诚可靠的老驮牛勤勤恳恳驮着沉重的牛毛帐篷,赶着肥美的羊群,奔跑的牧马游牧迁移的壮阔场面……”在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场景描摹中,我们看到,吉尔格林实际上所留恋的是那种刚性、顽强、健康、阳光的文化方式和生命意识,老人伤感落寞的情怀正是作者心声的传递。

  万物有灵的哲学观念与尊重自然的生态意识
  达隆东智笔下的草原都是鲜活饱满的,就连动物也是有灵性的,而人总是那样善良而无私,这种人与自然的相互尊重是作者着意渲染的草原乌托邦理想,传递着一种非常自觉的草原之子的生态意识。从他的作品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草原万物同人类一样有着呼吸带着体温。他在《苍茫群山》中借那个母亲的话对这种意识作了直接的表述:“达尔基的母亲被枪声和狼的惨叫惊醒了,她很计较,埋怨儿子深更半夜打枪杀生不吉利。母亲凭着经验猜测,那只公狼是在雪地里寒冷、饥饿的威迫之下无处藏身,才闯进帐篷,一般来说它是不会伤害人的。”而在《哈日凯勒》中,作者这样写道:“巴观察汗草原的牧人除了必要的肉食外,从不大规模狩猎。他们把那些可爱的野生动物与家畜同等对待……我父亲苏布青是一个性格刚烈、纯粹的牧人。特别喜爱自己的坐骑,相信五畜富有人情,充满爱意。他教导我们要爱惜每一只牲畜,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绝不允许我们专横。被他驯服的牲畜也都充满柔情……”在这样一个和谐温暖的文化语境中,那匹名叫哈日凯勒的黑枣骝马出场了,这匹体格高大结实、四肢修长的马很快就和父亲熟了,虽然它最终还是回归了自然成为一匹野马,但在父亲心里仍然是他的最爱。但是在大包干时,被捉住了,骨瘦如柴地拉了几年车后,“死在了马车夫的棚圈里了。”事实上,哈日凯勒是作者理想世界的一个缩影,它的死亡是一个令人心碎的象征符号,演绎着作者那深情温柔的生态观念:避免人类和动物之间无谓的伤害,各得其所,快乐生活。而在《猎豹》中,作者塑造了一个猎豹的孤胆英雄,可是,他却用这样的文字表现了猎手的心理:“第二天,被巴吉打伤的另一只雪豹在雪山高崖畔带着污垢和血迹,向无垠的包拉山嚎叫,在无终止的呻吟中寻觅它的同生伙伴,他不由得怜悯起那只可怜的雪豹,他想他不该打死它的伙伴。”后面的故事离奇得让人不可思议,巴吉年纪轻轻的未婚妻竟然因病去世了!这颇有象征意义的细节使得巴吉伤心欲绝,他决定不再打猎。于是,“这个曾经驰名部落内外的神枪手结束了他的狩猎生涯。”他独自流浪在草原上,深情地追忆着自己心爱的恋人。这两篇作品充分体现了作者对自然的尊重,对生灵的爱惜。正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在《苍茫群山》中写到了大包干之后,因为金钱的操控,人与狼之间惨烈的斗争,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所谓斗争导致的结果只是“狼追杀羊群的故事也越来越多了”。而以母亲为代表的老一代牧人,仍然坚守着过去岁月里人和动物相处的规矩并以之来训诫不守规矩的年轻一代:“她丈夫曾是草原上有名的猎人,打火枪的功夫熟练到和快枪一样快。但在猎场上很守规矩,他从不伤害雌性动物,目标只对准一个,不乱打,不乱伤,尤其是春泛季节他从不摸枪。”时代在变化,作者所坚守的理想也受到了金钱的挑战,于是,在作品中我们读到了淡淡的感伤和深深的无奈。
文章来源:文i艺报200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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