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文學一詞,和族群正名的歷程互為參照,有一段相當漫長的歷史脈絡可循,1980年代原住民運動興起,開始以自我身份認同、文化追尋作為回溯本源之途徑,除了扭轉「山地人」被污名的形象,對於自己原鄉的「山海」也產生回歸的想望,並且表露在作家文本空間意象、歷史情境以及人事情感等主題之上,也依附在山海之間。孫大川首先提出「山海文學」的名謂,他認為台灣原住民文學的重要性不只是指出了「山海」為背景的文學傳統,更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可以看見以主體身分訴說自己的族群經驗,是故「山海」的象徵,不僅是空間的,亦是「人性」的 。當他以「文學的山海、山海的文學」來定義原住民文學時,不同於漢人的本土視角,孫大川期許原住民文學能表達一種屬於南島民族的遼闊視野:
相較於夏曼•藍波安的海、田雅各的山、瓦歷斯•諾幹的島嶼,以及原住民文學中隨處流露的神話和宇宙想像……原住民文學的價值何在?我們需要從想像力的高度,作一個全新的思考 。
此段話語除了揭示不同生活經驗下的山與海,也說明了其海洋心靈的想望,該心靈觸動發而成文,便是原住民山海文學的美麗與價值所在。沒有文字的原住民,借用漢語,首度以第一人稱主體的身份發聲,以此作為族群另一種存在的型式。不過,文本的特殊性,使其大多在社會運動或後殖民文化裡被討論,瓦歷斯•諾幹就此表示:
「台灣原住民文學」一詞從八○年代後期定音之後,一般對「原住民文學」的認知圍繞在「被壓迫」並且『族群自覺』所產生的書面抗爭隊伍這種印象 。
考察當代原住民作家作品,論者不外就族群文學失落的感嘆、帝國對原住民壓迫的吶喊、文明與荒野的衝突以及與現代化與族群文化的剝奪等議題,進行深刻的反思。筆者認為此反抗之命題具備歷史意義,不過在此抗爭的聲浪逐漸消退後,留下來的作品面貌會是什麼?如同Dirlik的反思,族裔文學的評論者多半強調其作品的認同傾向,將背後的意義簡單化、功能化,對於其中的藝術成就和創造力的觀察,相對地有所不足 ,當筆者注意到Dirlik的提示,便回頭思考「山海文學」的內在涵意:那些與人、自然、神靈相遇的課題。若暫時卸下原漢二元對立的視角,從而去體會山海語言所交織的文學風景,將會發現族群文學動人的一面,透過語言、意象之鋪陳,讀者在其中發現了另一個世界,正因為原住民文學的底蘊,來自於對本族群部落的關懷和感動。因此,對台灣原住民來說,文字的書寫或文學的創作或許是另一種表述存在的方式;對讀者而言,作品的閱讀應該是認識該族群文化,並進而尊重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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