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湛纳希(1837-1892)是蒙古族文学史和中国文学史上的著名作家,蒙汉文化交流史上的先驱。他一生中写出《红云泪》、《一层楼》、《泣红亭》和《青史演义》等多部长篇小说和诗文,留下了近二百万字的文化遗产,开创了蒙古族长篇小说的先河。
尹湛纳希研究,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历史。新中国成立后的尹湛纳希研究,呈现出两个发展阶段。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为初期阶段,七八十年代以后进入发展阶段。在初期阶段,学者额尔敦陶克陶、曹都毕力格、那木吉勒舍旺等人做了开创性研究工作,为尹湛纳希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尹湛纳希研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发表和出版有关尹湛纳希的各类学术论文达300多篇,学术著作20多部。在尹湛纳希家世、生平和文学创作历程研究,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外来文化的关系研究,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蒙古族文学传统研究,尹湛纳希文学作品文本研究,尹湛纳希在蒙古族文学史和中国文学史上地位研究等方面,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中尹湛纳希研究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所扎拉嘎研究员的《〈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尹湛纳希年谱》、《尹湛纳希评传》三部系列研究专著,能够反映尹湛纳希研究的领先水平。
一、尹湛纳希研究的初期阶段
尹湛纳希研究的初期阶段,学者额尔敦陶克陶等人主要完成了两项学术研究工作。一是全面系统地进行学术调研,搜集了大量的有关尹湛纳希研究的资料;二是整理出版了尹湛纳希文学作品,并开始进行学术研究。额尔敦陶克陶、曹都毕力格两位先生1956年和1957年先后两次到尹湛纳希故居——辽宁省北票县,搜集有关尹湛纳希研究的文献、手抄本、石版本资料达100多种。1957年整理出版尹湛纳希的长篇小说《一层楼》、《泣红亭》、《青史演义》等文学作品。[1]同时,额尔敦陶克陶、曹都毕力格、那木吉勒舍旺等对尹湛纳希文学作品开始进行学术研究。
额尔敦陶克陶先生在《关于蒙古族杰出的作家尹湛纳希和他的文学作品》一文中,第一次比较全面地论述尹湛纳希家世、生平及文学创作历程。认为尹湛纳希摆脱民间口头文学和历史故事的传统模式,以社会现实生活为题材,创作了《一层楼》等长篇小说,丰富了蒙古文学,提高了蒙古文学的艺术水平;《青史演义》、《一层楼》和《泣红亭》把蒙古文学优秀遗产同汉族文学遗产有机地结合起来,客观地反映了蒙汉人民的文化交流;尹湛纳希为蒙古族文学艺术创作树立了榜样,给后人留下了无可估量的精神财富;特别是对规范蒙古族文学语言,规范蒙古语方言做出了杰出的贡献。[2]
曹都毕力格在《试论〈一层楼〉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一文中,对长篇小说《一层楼》所反映的进步思想倾向、人物形象的塑造、描写艺术和文学语言等方面进行论述的同时,认为《一层楼》是蒙古族第一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3]
那木吉勒舍旺先生在《〈青史演义〉研究》一文中,着重论述《青史演义》所反映的思想倾向、尹湛纳希文学思想的同时,对人物塑造、情节描写、民族特色、语言艺术等方面进行研究,认为《青史演义》是历史长篇小说,不是史书。[4]
索德那木拉布坦等在《论尹湛纳希文学思想和主张》一文中,从儒家与尹湛纳希、文学的教育作用、内容与形式、文学的民族形式、艺术构思等方面论述尹湛纳希文学思想和主张,同时从社会背景和哲学角度探索他的文学思想的根源。[5]
《浅谈〈一层楼〉、〈泣红亭〉的主要人物形象》一文中,重点分析两部小说的人物塑造艺术和主要人物形象的不同性格。[6]
二、尹湛纳希家世、生平和文学创作历程研究
尹湛纳希家世、生平和文学创作历程研究是尹湛纳希研究的关键所在。此项研究关系到准确而客观地评价尹湛纳希在蒙古族文学史和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关系到正确而详尽地解读尹湛纳希及他的文学作品的深刻内涵和艺术成就。因此,许多学者涉足尹湛纳希家世、生平和文学创作历程研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观点。其中尹湛纳希研究专家扎拉嘎研究员的《尹湛纳希年谱》、[7]《尹湛纳希评传》[8]两部学术专著,能够代表此项领域研究的领先水平和最新成果。
《尹湛纳希年谱》一书主要由年谱和考证两大部分构成的。
(一)书中全面系统地研究和叙述了尹湛纳希生平事迹,并勾勒出尹湛纳希生平事迹的基本脉络。资料之匮乏和缺少头绪,主要作品之未署明创作年代,是以往研究尹湛纳希家世、生平和创作历程的主要难点。扎拉嗄先生针对这一难点,采取系统式的考证方法,将现存的零散资料视为从整体上剥落下来,保存有整体信息可以互相印证的“化石”,进行全面考证、疏理和资料发掘,终于勾勒出尹湛纳希生平事迹的基本脉络。在叙述中,一般以国内时事为先,以蒙古地区事件次之,以谱主父兄及交流者事迹又次之,然后叙谱主事迹,最后是出版书目和生卒人物。
此书在其资料掌握方面,立足于系统地汇集和研究有关尹湛纳希生平的各种资料。如:《尹湛纳希家谱》(忠信府原藏)、《尹湛纳希晚年札记》(作者原抄)、《尹湛纳希早年诗稿》(作者原抄)、《安昌县图志》(忠信府原藏)、《旺钦巴拉墓志碑文》、《满优什佧墓志碑文》、《嵩吉拉姆墓志碑文》、《会宁寺碑文》、《贡纳楚克、尹湛纳希、嵩威丹忠诗文稿》(作者原抄)、《蒙古族近代著名文学家》(额尔敦陶克陶编著)、《蒙古风俗鉴)(罗布桑却丹著)、《尹湛纳希研究论文集》、《清季蒙古实录》(邢亦尘编)、《清史稿》(赵尔巽等撰)、《土默特旗志》、《朝阳县志》(民国十九年编纂)、《中国近代史》(范文澜著)等蒙古文抄本、蒙古文碑文、汉文抄本、蒙古文印刷本、汉文印刷本资料共计140余种。可见此书引用资料的丰富性和全面性。为了弥补史料的不足,作者还引用了对《月鹃》、《红云泪》、《一层楼》、《泣红亭》等小说本身的分析所得。这些以忠信府往事为基本素材的小说,确实包含着许多历史真迹。但是扎拉嘎先生把握这些素材与尹湛纳希生平事迹的近似值,并自抒己见。
此书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注释。每一年年谱下的注释,或几十言,或三五百言,有的甚至长达几千言。这些注释在《年谱》中发挥了以下作用:一是正文中未尽之言,故置于注释之中,以备验证。二是补充材料,免得正文有堆砌重复之感。三是进一步引证近人的研究成果以印证正文的相关论述。
(二)书中比较全面地考证和澄清了尹湛纳希研究中的许多争论多年的问题。考证研究是一项艰苦细致和具有创造性的学术劳动,要求学者一丝不苟、认真对待。书中,关于谱主及谱主直接有关的事项,多数是建立在考证和新的史料发掘基础上的。其中重要考证与史料发现四十余项。对尹湛纳希之汉名、《古拉兰萨诗稿》的年代、贡纳楚克的生年、贡纳诗作的年代、尹湛纳希早年诗作的年代、旺钦巴拉率师出征年代、《青史演义》创作年代、《一层楼》创作年代、《泣红亭》创作年代、《红云泪》创作年代、《月鹃》创作年代、《一层楼》、《泣红亭》创作素材、“顺治帝四公主下嫁”的传说、“土默特贝子谋反”的传说等进行了一一考证辨析,提出了众多的学术见解。这样不仅对一些过去缺乏研究的问题,作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对一些别的学者已有的结论,作者也发表不同的观点。例如,关于《青史演义》的创作年代,研究较多,分歧较大的是开鲁本。有些学者认为它完成于1871年,有些学者则认为它始撰于1870年(同治九年),也有学者认为它始撰于1871年。扎拉嘎先生根据《青史演义》的一些章回的回末或回中随笔,经过系统分析和考察认为,尹湛纳希是从1867年(同治六年)开始写作开鲁本《青史演义》。自同治六年起,他连续奋力大约四年有余,可能在同治十一年(1872年)写到小说的第五十回前后时,由于创作思维被困于各类庞杂的材料之中,不能舒展自如曾搁笔中断。此后,大约过去十余年后,光绪九年(1883年)左右,作者四十七岁时,再次提笔写五十回以后的部分。这次仍然未能寻回创作灵感,大约在光绪十二年(1886年)前后,写到第六十九回后再次搁笔。那时,作者五十岁。又如关于《一层楼》的创作年代问题,一直由于缺乏令人信服的根据,也没有能取得一致意见。有些学者认为它写作于19世纪五六十年代,也有学者认为写作于19世纪六七十年代,或者七八十年代。尽管意见分歧较大,但各自都是十年内外的估说,没有提出更为明确具体的写作年代。这对系统地研究尹湛纳希的生平和创作道路,同样成为某种困难的因素。扎拉嘎先生根据对有关资料的考察,认为《一层楼》的写作年代可以更为具体地确定为1864年至1865年(同治三年至同治五年)间。上述这些例子表明,《年谱》所考证和提出的许多观点,论据充分,论点明确,逻辑性强,具有较强的说服力。并且此书“考证”专章,与年谱内容相互关联,为《年谱》的写作,打好了基础。
扎拉嘎先生所撰《尹湛纳希年谱》一书,对未来的“尹湛纳希学”的发展,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资料价值。此书不是一般的资料汇集,主要是考证和推理,从而发现大量过去未被发现的历史事迹,确定了尹湛纳希作品的创作年代。[9]
扎拉嘎先生的《尹湛纳希评传》是根据现有史料和考证结果,对尹湛纳希的家世、生平、创作历程、思想发展脉络、各个时期的主要作品,进行全面研究和评价的学术专著。该书内容由九章组成:第一章·家世与童年;第二章·前期的文学活动与经历;第三章·文学创作高峰期的经历与交游;第四章·《红云泪》;第五章·《一层楼》;第六章·开鲁本《青史演义》;第七章·开鲁本《青史演义纲要》;第八章·《泣红亭》;第九章·后期的文学活动与经历。《尹湛纳希评传》在依时序设章节,研究尹湛纳希其人和他的各部作品的同时,注意探讨尹湛纳希文学道路的发展轨迹。如几部言情小说在情节内容和结构方面所呈现的环形“复归”状态,《青史演义》早、中、晚期三部不同本子之间的关系,以及他的创作活动由盛及衰的根源等。还提出和探讨尹湛纳希早年由幻想跻身仕途向致力文学创作的转化问题,尹湛纳希父兄和他本人婚姻不幸、族内矛盾、家道衰落、社会交游及清代蒙古贵族派系矛盾等对他的作品的影响等问题。
扎拉嘎研究员的《尹湛纳希年谱》、《尹湛纳希评传》两部专著有自己的逻辑体系,这不是重新发现一两件史料就可以改写的。它的重要学术价值,在于勾勒尹湛纳希生平和创作的基本脉络,为今后的系统研究奠定了基本框架。
三、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外来文化的关系研究
尹湛纳希精通蒙、汉、满、藏、梵诸族语言与文化。他博采众长,融为一家,成为融会蒙汉文学而独创新文学的开创者。尹湛纳希之所以成为我国近代史上杰出的蒙古族文学家,除了他本人精通蒙、藏、满、梵诸种语言,并受其文化影响而外,更重要的则是受汉族文化,特别是汉族文学的影响至深。
尹湛纳希文学创作的突出贡献之一是推动蒙古族和其他民族的文化交流,特别是与汉族文化交流的发展。他不但在自己的文学实践中积极吸收汉族文学发展中的思想营养和创作经验,而且在《一层楼》、《泣红亭》等作品中用激进的态度热情欢迎内地思想文化对清代漠南蒙古的影响,塑造出一批促进民族团结的人物形象,赞美杭州等祖国江南大好河山。尹湛纳希用文学创作的方式,加强了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漠南蒙古与内地在思想文化方面的联系。尹湛纳希通过借鉴兄弟民族的文学创作促进本民族文学发展的成功经验,不仅对后来我国蒙古族文学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且成为我国多民族文学关系史中的一个光辉范例。[8]
巴·布林贝赫教授在《心声寻觅者的札记》专著中对尹湛纳希接受外来文化影响方面这样评述:精通蒙古族本民族文化遗产和语言文字的著名蒙古族作家尹湛纳希多方面积极地接受汉文化的影响,对蒙古族文学的丰富和发展,做出不可比拟的贡献。他创造性地接受汉族“格律诗”的深刻影响,开创了蒙古族“格律诗”的先河。[10]
云峰教授在《蒙汉文学交流的杰出代表尹湛纳希》一文中认为,尹湛纳希以自己的卓越创作,较好地解决了历史上蒙古人学习优秀汉文化丰富提高本民族文学创作这一课题,推动了蒙汉文学交流。在他以前,从元朝开始就出现了大批学习利用汉文进行文学创作的蒙古族作家,但他们由于历史与生活的局限,往往不能溶入本民族文学创作中,大多民族特色不浓。从尹湛纳希开始,优秀的汉文化才更好地溶入蒙古族文学创作中,同时由于尹湛纳希具有深厚的蒙汉文化知识,所以他在当时蒙古族备受内外敌人压迫、经济文化相当落后的情况下,不仅介绍了本民族的历史文化,而且介绍了中国历史和汉文化,为促进蒙汉民族人民的互相沟通起了积极的作用。[11]
德斯来扎布在《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汉族古典文学》一文中,从以下三个方面探讨其学习吸收汉族古典文学的艺术素养和技法:(1)尹湛纳希诗歌创作与汉族古典诗歌体裁形式;(2)尹湛纳希小说创作与汉族古典章回体小说艺术手法;(3)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汉族小说评点技法。[12]
扎拉嘎研究员所著《〈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是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汉族文学比较研究的一部学术力作。本书中对《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作比较研究,在肯定《一层楼》《泣红亭)接受《红楼梦》积极而深远影响的同时,探讨它们的独创性和民族性。本书由以下内容组成:绪论;第一章·《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思想内容之比较;第二章·《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人物形象之比较;第三章· 《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创作方法之比较;第四章·《一层楼》《泣红亭》与《红楼梦》表现手法和艺术特色之比较;结语等。[13]该专著中运用比较文学原理,在宏观把握清代蒙汉两个民族社会生活和文学状况之同异的基础上,通过对各部作品在思想内容、人物形象、创作方法和艺术特色诸方面的比较研究,理论上提出并阐释《一层楼》《泣红亭》既接受《红楼梦》的积极影响,又植根于清代漠南蒙古社会生活和具有艺术独创性的结论。
萨日娜、敖·阿克泰认为,19世纪蒙古族小说艺术飞跃发展的杰出代表是尹湛纳希。尹湛纳希的几部长篇小说的创作,都不同程度地借鉴和吸收汉族章回体小说的创作方法和艺术技巧。其中小说艺术中人物塑造、情节结构、描写技法、创作风格等方面尤为明显。[14]
四、尹湛纳希文学创作与蒙古族文学传统研究
尹湛纳希成为蒙古族杰出成就作家,除了一方面积极学习吸收汉族古典文学的养分以外,更主要的在于植根于蒙古族悠久的文学传统。毫无疑问,如果他在文学创作中,离开了具有蒙古族丰厚底蕴的传统文化和历史悠久的蒙古族文学传统,就不能成为蒙古族杰出的作家。
扎拉嘎研究员认为,在尹湛纳希之前,蒙古族的文学已经发展到较高阶段,出现了一批优秀的史传文学作品和短篇小说。尹湛纳希继承和发展了蒙古族古典文学的辉煌成就,揭开了蒙古族文学史的新篇章。[13]云峰教授认为,尹湛纳希在文学创作中,继承和发展了蒙古族古典文学的优良传统,如《青史演义》在故事结构和叙述上有意识地学习《蒙古秘史》,把许多记录在《蒙古秘史》中的奇闻轶事、民间歌谣传说,原封不动地引入。同时小说还大量采用了民间故事、民歌、好来宝、祝赞词、谜语、格言、成语等蒙古族民间文学的各种形式,使小说富有民间文学所特有的通俗易懂、活泼幽默的语言风格。[11]
德斯来扎布研究员所著《论〈青史演义〉与十部史书的关系》中,论述了尹湛纳希历史长篇小说《青史演义》与蒙古族十部史书文献的关系,阐释和肯定尹湛纳希继承蒙古族十部史书文献的历史故事、宗教文化传统、民俗文化传统、蒙古人传统思维模式、审美传统,特别是蒙古族文学语言传统等方面的文学创作成就,认为尹湛纳希之所以成为蒙古族一代文学大师,与他继承和发展蒙古族历史、文学传统密不可分。[15]
巴·苏和编审在《尹湛纳希与蒙古族民间文学》一文中认为,尹湛纳希创作之所以取得辉煌成就,是与他继承蒙古族民间文学的优秀传统分不开的。的确,尹湛纳希宏伟壮丽的创作大厦正是矗立在蒙古族民间文学的基石上的。他的成名之作长篇小说《青史演义》、《一层楼》和《泣红亭》都闪耀着蒙古族民间文学的绚丽光华。作者从以下三个方面论证观点:(一)尹湛纳希善于运用蒙古族民间文学的题材反映生活,揭示现实真相,表达思想感情。他在《青史演义》里,巧妙地取材于蒙古族民间传说《孤儿舌战成吉思汗九员大将》,表达了他的任人唯贤的人才思想。尹湛纳希《青史演义》里的“窝格仑夫人五箭训子”故事的原型是蒙古族古老传说“阿阑豁阿五箭训子”。(二)尹湛纳希作品的民族特点是他的作品的精华所在。他的作品中的民族特色是通过巧妙地运用蒙古族民间文学形式而充分反映出来的。诸如继承和发展蒙古族祝词、赞词、民歌、英雄史诗等艺术传统。(三)尹湛纳希在蒙古族民间文学的语言宝库中吸取了丰富的养料,注重文学语言的民族化,从而在蒙古族大众语言的基础上建立了蒙古族的近代文学语言,成为一个卓越的语言大师。[16]努恩吉雅在《论尹湛纳希作品的继承与创新》一文中认为,尹湛纳希在作品中善于处理蒙古族文学传统的继承与创新问题,主要表现在作品的题材、作品的内容和思想、体裁形式、创作方法上。[17]
萨日娜、敖·阿克泰认为,《蒙古秘史》和尹湛纳希《青史演义》是蒙古族文学史上的两个巅峰,也是蒙古族小说艺术的两座丰碑。《蒙古秘史》中用“写实”的方法记录蒙古族伟大历史的真实,而在《青史演义》中尹湛纳希“艺术”地再现了蒙古族伟大历史真实面貌。《蒙古秘史》的“写实”与尹湛纳希《青史演义》的“艺术”之间具有不可割断的文学传统,即蒙古文学的继承和发展的内在联系。其一,在文化精神的继承——民族意识和蒙古民族的英雄主义精神;其二,叙述艺术的传承和新发展。[14]
五、尹湛纳希文学作品文本研究
从文艺学、美学、文化学等多学科角度对尹湛纳希文学作品文本进行研究并阐释尹湛纳希文学作品文本的丰富内涵,这是20世纪尹湛纳希研究取得重要收获的一方面。
贺·宝音巴图教授在《论尹湛纳希及其〈青史演义〉》一书中,对尹湛纳希历史长篇小说《青史演义》的故事及真实性、人物形象、情节结构、表现手法、文学语言、民族特色、艺术风格、创作方法和历史地位等诸方面进行了论述。
宝力高教授在《历史长篇小说〈青史演义〉初探》一文中从以下几方面阐述自己的观点:(一)《青史演义》是12、13世纪蒙古社会的形象画卷;(二)《青史演义》是艺术构思的文学作品;(三)成功地塑造了开明可汗形象——成吉思汗;(四)《青史演义》既继承了蒙古族文学传统,又创造性地接受和吸收了汉族文学的影响和养料;(五)《青史演义》是继《蒙古秘史》、《江格尔》、《格斯尔》之后的蒙古族文学史上的第四个巅峰之作。[19]
伍月教授在《〈青史演义〉与〈水晶珠〉的关系》一文中,对18世纪的拉西彭楚克的《水晶珠》与《青史演义》进行比较研究,认为尹湛纳希创作《青史演义》时,借鉴并继承了《水晶珠》的评点手法、文学语言及历史观等。[20]
巴·苏和编审在《尹湛纳希〈青史演义〉与蒙古人的传统命名习俗》、《尹湛纳希〈青史演义〉与蒙古人〈九〉数崇拜》等两篇论文中,分别探讨《青史演义》的民族特色构成因素。[21]
扎拉嘎研究员在《开鲁本〈青史演义〉中的成吉思汗形象》一文中认为,成吉思汗是开鲁本《青史演义》中最重要的人物形象,同时也是尹湛纳希小说创作中最光辉的人物形象。在成吉思汗形象中,寄托着尹湛纳希最炽热的民族感情,寄托着他对开明政治的强烈追求和憧憬。同时,通过成吉思汗形象的塑造,也反映出尹湛纳希对清朝统治者的憎恶,特别是对清朝民族歧视政策的愤恨。如果说,尹湛纳希视创作《青史演义》为自己毕生最重要的事业,那么成吉思汗形象则又是他投入创作精力最多的人物形象。[22]
哈日夫教授先后发表了《论〈一层楼〉和〈泣红亭〉的审美意义》、《论〈一层<楼〉和〈泣红亭〉意象的审美特点》和《论〈一层楼〉和〈泣红亭〉结构的审美特点》等系列论文,从审美学的角度,对尹湛纳希长篇小说《一层楼》和《泣红亭》进行研究,拓展了研究视野。[23]
王满都嘎在《关于〈一层楼〉与〈泣红亭〉的关系》一文中认为,《一层楼》的故事是植根于现实生活的,而《泣红亭》的故事是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虚构的理想世界。两者从不同角度鞭挞封建礼教思想,歌颂青年人的自由恋爱。[24]
扎拉嘎在《尹湛纳希评传》一书中,对长篇小说《一层楼》、《泣红亭》、《青史演义》、《红云泪》等几部作品进行解读,阐释作品创作素材和缘起,作品的思想内容、人物形象。[8]
呼春在《尹湛纳希与卓索图文化》一书中,从文化学的角度分析了尹湛纳希作品与卓索图文化的关系。[25]
巴·布林贝赫教授在《蒙古诗歌美学论纲》一书中,对尹湛纳希诗歌创作做了这样评价:尹湛纳希兄弟在蒙古族文学史上开创了蒙古“格律诗”体裁的先河。他们既继承蒙古族诗歌创作的文学传统,同时学习借鉴汉族古典“格律诗”的创作手法,开创了蒙古族诗歌创作的新流派、新形式、新风格。[26]
道·德力格尔仓副教授在《尹湛纳希诗歌研究》一书中,对尹湛纳希早年诗歌创作、晚年诗歌创作、尹湛纳希抒情诗歌、尹湛纳希诗歌的形式及特点、尹湛纳希诗歌的思想倾向等诸方面进行了论述。[27]嘎林达尔在 《尹湛纳希的诗歌理论》一书中,对尹湛纳希诗歌创作思想、尹湛纳希诗歌内涵和形式等方面进行研究,并评价他的诗歌创作对蒙古文学史做出的贡献。[28]云峰教授在《蒙汉文学关系史》一书中认为,尹湛纳希诗歌的特点是既符合蒙古诗押头韵格式,又在行数、句式和对仗方面有意学习汉文格律诗,扩大了蒙文诗歌的表现形式。[11]
六、尹湛纳希在文学史上地位研究
作为蒙古族近代伟大的文学家,尹湛纳希以他的文学创作的杰出成就,在蒙古族文学史和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历史地位。国内外相继出版的《蒙古文学史》以及《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丛书·蒙古族文学史》、《中华文学通史》(张炯等主编)、《中国历史小说通史》(齐裕kūn@①、欧阳健主编)、《中国言情小说通史》(齐裕kūn@①等主编)等多部文学史书中专章或专节介绍尹湛纳希的文学创作和成就。
学者曹都毕力格在《论中国文学史上尹湛纳希地位问题》一文中从如下几个方面比较公正地肯定了尹湛纳希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一是尹湛纳希同龚自珍、黄遵宪、魏源、林则徐一样,也写了不少具有爱国主义思想的诗词;二是尹湛纳希不仅是蒙古族第一个文人书面独创的作家,而且在中国文学史上继曹雪芹之后第二个文人书面独创的作家;三是从鸦片战争到义和团运动这一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时期,中国文学史上没有产生过一部汉族作家的长篇,而蒙古族作家尹湛纳希以其四部长篇填补了这一空白;四是尹湛纳希的《青史演义》在中国文学史上继《三国演义》之后问世的又一部长篇历史小说。[29]
扎拉嘎研究员认为,尹湛纳希的作品是蒙古族文学史和蒙汉文化交流史上的光辉篇章。他的不朽地位,首先在于他以自己的创作突破了蒙古族古代文学在结构和思想内容方面的传统发展方式,揭开了蒙古族文学发展的一个新时代。19世纪中叶,中国古典小说呈现出衰落或沉寂的状态。这衰落或沉寂的标志,不在于小说创作之数量的多寡,而是真正有思想内容的优秀小说的匮乏。因此,尹湛纳希的文学创作,同样也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的不朽篇章。[30]
*本文系内蒙古哲学社会科学“十五”规划项目——《20世纪中国蒙古文学研究史》 (批准号:0137)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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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荣苏赫等.蒙古族文学史(第三卷)[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
字库未存字注释:
①原字火加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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