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为编纂《格萨尔》精选本白了头发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07-07-17 作者：文/天粒
在今天的藏学界，降边嘉措这个名字同藏族史诗《格萨尔》不可分割。
25年前，降边嘉措曾说过：“敦煌学”既是辉煌学又是伤心学，《格萨尔》也同样如此!
20年前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宣告成立。对于久历浩劫的中国人来说，它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越了个人参与价值，降边嘉措此时正有这种感受。可以想象，他在此前不久来此报考副研究员的那个令人激动的场面：面对主考官，这个做了25年藏文翻译的藏族人，言辞昂奋--“著名国学大师陈寅恪教授曾经发出这样的感慨：敦煌在中国，而敦煌学却在国外，所以敦煌学既是辉煌学，又是伤心学。无独有偶，《格萨尔》在中国，可是中国却没有一部研究专著。我为此感到沉痛!”不必赘言，降边嘉措成为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藏族副研究员，并由此开启了他长达20年之久的《格萨尔》研究生涯，最终成为目前中国《格萨尔》研究领域里的顶尖级人物。
10年磨一剑，20年该是两把剑了吧?果真如此。在降边嘉措家里，他向记者坦言——“这20年，对我而言，有两件大事，一件是编纂整理《格萨尔》精选本，一件是拍摄大型电视专题片《话说〈格萨尔〉》。”10月，精选本前4卷将面世；而电视片，7月已开机。
40卷《格萨尔》精选本意味着什么？降边嘉措说：“《红楼梦》是10年披阅，《格萨尔》精选本可是花了17年时间啊!”
始于17年前的《格萨尔》精选本整理编纂工作，到如今前4卷面世，这仅仅是全部工程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这项工作的浩大，艰巨！
17年来，参与这项工作的人员始终是流动的；人们参与进来，又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而整个过程唯一坚持下来的人，就是降边嘉措。对此，降边嘉措说：“这不能怨人，我们做编辑工作，有职称可评；作编译工作，也有职称可评；作研究工作，则又有职称又有成果可论；唯独做民间文学的搜集、整理工作，既十分艰苦，又难以见到成果。所以，这十几年来一批批人参与进来又离开了，实在是一个正常现象。”
降边嘉措的头发已完全银白，是这20年的心血熬的。说起精选本，他显得格外激动。17年后的今天，他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阶段性成果。此时，他仿佛完成了一生的使命般，有几分轻松，又有几分厚重。
——让我们不要忘记：降边嘉措，一个只读过小学四年级的藏族人，一个为藏族人贡献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格桑梅朵》的人。
《格萨尔》：搜集整理历时半个世纪；今后还将继续下去，所以这是一项跨世纪的文化工程。
记者：让我们从头说起。《格萨尔》是一部什么样的史诗？
降边嘉措：《格萨尔》是我国藏族人民集体创作的一部伟大的英雄史诗，后来流传到其他民族地区。她通过对主人公格萨尔一生不畏强暴，不怕艰难险阻，以惊人的毅力和神奇的力量，征战四方，降伏妖魔，造福人民的英雄业绩的描绘，热情讴歌了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的伟大斗争。
仅从篇幅来讲，《格萨尔》堪称世界史诗之最，是世界上最长的英雄史诗，比世界五大史诗——《吉尔伽美什》、《伊利亚特》、《奥德修记》、《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的总和还要长。
《格萨尔》不仅是一部杰出的文学作品，而且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认识价值，是研究古代藏族社会生活、民族历史、经济文化、阶级关系、民族交往、意识形态、道德观念、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问题的一部百科全书。
记者：这部宏伟的诗篇能够世代相传，从遥远的古代流传至今，还将继续流传下去。它是怎样得以广泛流传的?
降边嘉措：千百年来，《格萨尔》能在世界屋脊之上广泛流传，历久不衰，主要应该归功于那些优秀的民间说唱艺人，他们是史诗最直接的创作者、继承者和传播者，是真正的人民艺术家，是最优秀、最受群众欢迎的人民诗人。
《格萨尔》有着独特的传承方式。一个生长在偏僻山村或牧区，目不识丁的农民或牧民，为什么能讲述十几部乃至几十部史诗故事，吟诵十几万、几十万，乃至上百万诗行？若将他们的唱词全部记录整理成文，有几百万字，乃至上千万字，那是厚厚的几十部书。他们是怎么学唱，怎么记忆的？这样的艺术天赋，令人惊叹。惊叹之余，也使人感到疑惑不解。这种记忆之谜，至今我们没有能够做出科学的、准确的、令人信服的解释。有人把那些能吟诵几十部、数十万诗行的优秀民间艺人，称为“奇人”。一代又一代艺人群体的存在，是藏族历史上一种很特殊的文化现象。这些“奇人”究竟奇在什么地方，怎样揭开他们的记忆之谜，是我们需要深入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
记者：《格萨尔》的搜集整理工作从50年代就已开始，请您谈谈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降边嘉措：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部史诗过去从未有系统、有计划地进行搜集整理，至今没有能够反映史诗全貌的整理本。众多研究《格萨尔》的专家学者，如同瞎子摸象，只能从一个侧面、一个局部探索。新中国成立后，大规模的搜集整理工作从50年代开始至今，还将继续下去，所以这是一项跨世纪的文化建设工程。它的规模之大，时间之长，参加人数之多，影响面之宽，在藏族文化史上是空前的，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在我国民间文学发展史上也不多见。它本身也是一首歌，一首动人的歌，一首可歌可泣的歌。同时也提出了许多理论问题、学术问题和实际问题，促使我们去深入研究。
从目前搜集的资料来看，《格萨尔》有120多部、100多万诗行、2000多万字。无论是过去流传下来的手抄本、木刻本，还是民间艺人的说唱本，同一部故事，又有一些不同的异文本，它们都有自己的特点，都有各自的听众和读者对象，有继续流传下去的意义和价值。彼此都不能替代。这些分部本和异文本加起来，就有几百部之多，几百万诗行，上亿万字。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史诗具有如此宏大的篇幅。但是，它也给读者和听众在阅读和欣赏时造成很大的困难，也影响了史诗本身的流传和发展。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读者能够掌握和拥有那么多资料来阅读和欣赏，甚至也可以说没有这个必要。实践表明：在目前条件下，即使是从事《格萨尔》研究的专业人员，也很难得到如此丰富的资料。因此，编纂整理一部能够反映史诗全貌的精选本，就显得十分必要和重要。为此，我们拟编纂出版一套40卷的《格萨尔》精选本，包括从《天界篇》到《安定三界》的全部内容。每卷约2万诗行，40万字；有的几个分部本可能汇编成一卷，有的一卷可能分成两、三册。总计约为80万诗行，1600万字。为了编纂这套精选本，我们已经花了17年时间，到10月出版的仅是全部工程的十分之一。
记者：在编纂整理这套精选本时应把握什么样的原则？
降边嘉措：应把握“三性”和“四不变”的原则，即：科学性、全面性、代表性；主题思想不变、主要情节不变、主要人物不变、语言风格不变。
我们的基本要求是：这套精选本应该具有浓郁的雪域文化风采、鲜明的民族特色、地域特色和时代特色，要能够更集中、更突出、更鲜明、更强烈地表现这部古老的英雄史诗固有的思想内容、社会意义和艺术魅力，成为能够反映古代藏族社会历史的一部“百科全书”；同时也要能够比较集中地展示20世纪、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这套精选本，力争能够反映当代我国、同时也是世界《格萨尔》研究的最高水平和最新成果，经得起时间和实践的检验，经得起人民群众的检验，经得起国内外专家学者的检验，成为传世之作。
《格萨尔》就其本质意义上讲，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广大藏族人民群众集体创造的成果。在其流传、演变和发展过程中，虽然有众多的文化人、尤其是僧侣文人参加搜集整理、记录刊印，对《格萨尔》的流传、保存和发展，做出过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但是，从藏族独特的民族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实际情况来分析，就其本质特征和民间文学的基本特点来讲，《格萨尔》是民间说唱艺人用嘴唱出来的，而不是文人用笔写出来的。因此，我们在编纂出版的整个过程中，应该牢牢地把握这个本质特征。
扎巴老人是当代最杰出的《格萨尔》演唱家之一，他为《格萨尔》的搜集整理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是我们这条战线上的一面旗帜。扎巴老人生前共说唱25部，总计近60多万诗行，600多万字。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是迄今为止最系统、最完整的一套艺人说唱本。它凝聚着人民艺术家扎巴老人的智慧和艺术天赋，是他生命的结晶。
因此，这套精选本，拟以扎巴老人的说唱本为基本框架，同时参考桑珠、才让旺堆、玉梅和其他优秀艺人的说唱本，尽可能吸收各种唱本和刻本、抄本的优点和长处。
记者：精选本《格萨尔》大致包括哪些基本内容和情节？
降边嘉措：关于《格萨尔》的结构，按照传统的说法，有《天界篇》、《英雄诞生》、《赛马称王》等分部本作为序篇；接着是四部降魔史。此外还有十八大宗、十八中宗、十八小宗等部。最后是《地狱救母》。
民间艺人在说唱时，常常用这样三句话来概括史诗的全部内容：“上方天界遣使下凡，中间世上各种纷争，下面地狱完成业果。”“上方天界遣使下凡”，是指诸神在天界议事，决定派天神之子格萨尔到世间降妖伏魔，抑强扶弱，拯救黎民百姓出苦海。“中间世上各种纷争”，讲的是格萨尔从诞生到逝世的全过程，这一历史，构成了格萨尔的全部英雄业绩，也是史诗的主体。“下面地狱完成业果”，是说格萨尔完成使命，拯救坠入地狱的母亲，以及一切受苦的众生，然后返回天界。
我们这套精选本，就是按照这一艺术脉络进行编纂的。
总的原则是：择优选粹，取其精华，只删不增，只编不改，尽可能保持《格萨尔》的原始风貌，使文学性和学术性达到高度的和谐和统一，充分发挥她“百科全书”的多功能性。
记者：作为《格萨尔》精选本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您怎样评价它？
降边嘉措：整个《格萨尔》的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是一个完整的、有机联系的系统工程。精选本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八五”规划中的“《格萨尔》优秀艺人说唱本丛书”，也是一个阶段性成果。它们都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作用。
这套精选本，还可以作为翻译成汉文、国内各民族文字及各种外文的基础和蓝本，使她在促进国内外文化交流方面，发挥应有的积极作用，向全世界展示我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的风采。
我们这次编纂出版的精选本，只是整个搜集整理工作中的一个部分，一种形式，一种尝试，而不可能、也不应该代替一切、包揽一切，代替所有的功能。也不可能满足所有读者、所有人的需要。只能照顾大多数。今后有条件、有机会、有兴趣，还可以编纂别的形式的版本。这套精选本的编纂出版，只会起促进和推动作用，而不会妨碍任何一项有意义的编纂出版和学术研究工作。
在整个编纂过程中，我们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关心和支持。应该特别提到的是，1988年和1990年，先后有几十位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提出提案，建议国家组织力量，并拨出专款编纂整理《格萨尔》精选本。阿沛·阿旺晋美副主席担任顾问。全国人大办公厅、全国政协办公厅，以及我院领导，对这两个提案的执行情况，也非常关心和重视。中宣部、国家民委、文化部、财政部、中国文联、中国民协、全国《格萨尔》工作领导小组等有关部门也很关心这一工作。院、所领导一直非常关心，并给予直接指导和帮助。财政部还拨出专款支持这一事业。民族出版社把这套精选本作为重点图书，精心印制。在此，我要向他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25年前，降边嘉措曾说过：“敦煌学”既是辉煌学又是伤心学，《格萨尔》也同样如此!
20年前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宣告成立。对于久历浩劫的中国人来说，它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越了个人参与价值，降边嘉措此时正有这种感受。可以想象，他在此前不久来此报考副研究员的那个令人激动的场面：面对主考官，这个做了25年藏文翻译的藏族人，言辞昂奋--“著名国学大师陈寅恪教授曾经发出这样的感慨：敦煌在中国，而敦煌学却在国外，所以敦煌学既是辉煌学，又是伤心学。无独有偶，《格萨尔》在中国，可是中国却没有一部研究专著。我为此感到沉痛!”不必赘言，降边嘉措成为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藏族副研究员，并由此开启了他长达20年之久的《格萨尔》研究生涯，最终成为目前中国《格萨尔》研究领域里的顶尖级人物。
10年磨一剑，20年该是两把剑了吧?果真如此。在降边嘉措家里，他向记者坦言——“这20年，对我而言，有两件大事，一件是编纂整理《格萨尔》精选本，一件是拍摄大型电视专题片《话说〈格萨尔〉》。”10月，精选本前4卷将面世；而电视片，7月已开机。
40卷《格萨尔》精选本意味着什么？降边嘉措说：“《红楼梦》是10年披阅，《格萨尔》精选本可是花了17年时间啊!”
始于17年前的《格萨尔》精选本整理编纂工作，到如今前4卷面世，这仅仅是全部工程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这项工作的浩大，艰巨！
17年来，参与这项工作的人员始终是流动的；人们参与进来，又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而整个过程唯一坚持下来的人，就是降边嘉措。对此，降边嘉措说：“这不能怨人，我们做编辑工作，有职称可评；作编译工作，也有职称可评；作研究工作，则又有职称又有成果可论；唯独做民间文学的搜集、整理工作，既十分艰苦，又难以见到成果。所以，这十几年来一批批人参与进来又离开了，实在是一个正常现象。”
降边嘉措的头发已完全银白，是这20年的心血熬的。说起精选本，他显得格外激动。17年后的今天，他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阶段性成果。此时，他仿佛完成了一生的使命般，有几分轻松，又有几分厚重。
——让我们不要忘记：降边嘉措，一个只读过小学四年级的藏族人，一个为藏族人贡献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格桑梅朵》的人。
《格萨尔》：搜集整理历时半个世纪；今后还将继续下去，所以这是一项跨世纪的文化工程。
记者：让我们从头说起。《格萨尔》是一部什么样的史诗？
降边嘉措：《格萨尔》是我国藏族人民集体创作的一部伟大的英雄史诗，后来流传到其他民族地区。她通过对主人公格萨尔一生不畏强暴，不怕艰难险阻，以惊人的毅力和神奇的力量，征战四方，降伏妖魔，造福人民的英雄业绩的描绘，热情讴歌了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的伟大斗争。
仅从篇幅来讲，《格萨尔》堪称世界史诗之最，是世界上最长的英雄史诗，比世界五大史诗——《吉尔伽美什》、《伊利亚特》、《奥德修记》、《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的总和还要长。
《格萨尔》不仅是一部杰出的文学作品，而且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认识价值，是研究古代藏族社会生活、民族历史、经济文化、阶级关系、民族交往、意识形态、道德观念、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问题的一部百科全书。
记者：这部宏伟的诗篇能够世代相传，从遥远的古代流传至今，还将继续流传下去。它是怎样得以广泛流传的?
降边嘉措：千百年来，《格萨尔》能在世界屋脊之上广泛流传，历久不衰，主要应该归功于那些优秀的民间说唱艺人，他们是史诗最直接的创作者、继承者和传播者，是真正的人民艺术家，是最优秀、最受群众欢迎的人民诗人。
《格萨尔》有着独特的传承方式。一个生长在偏僻山村或牧区，目不识丁的农民或牧民，为什么能讲述十几部乃至几十部史诗故事，吟诵十几万、几十万，乃至上百万诗行？若将他们的唱词全部记录整理成文，有几百万字，乃至上千万字，那是厚厚的几十部书。他们是怎么学唱，怎么记忆的？这样的艺术天赋，令人惊叹。惊叹之余，也使人感到疑惑不解。这种记忆之谜，至今我们没有能够做出科学的、准确的、令人信服的解释。有人把那些能吟诵几十部、数十万诗行的优秀民间艺人，称为“奇人”。一代又一代艺人群体的存在，是藏族历史上一种很特殊的文化现象。这些“奇人”究竟奇在什么地方，怎样揭开他们的记忆之谜，是我们需要深入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
记者：《格萨尔》的搜集整理工作从50年代就已开始，请您谈谈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降边嘉措：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部史诗过去从未有系统、有计划地进行搜集整理，至今没有能够反映史诗全貌的整理本。众多研究《格萨尔》的专家学者，如同瞎子摸象，只能从一个侧面、一个局部探索。新中国成立后，大规模的搜集整理工作从50年代开始至今，还将继续下去，所以这是一项跨世纪的文化建设工程。它的规模之大，时间之长，参加人数之多，影响面之宽，在藏族文化史上是空前的，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在我国民间文学发展史上也不多见。它本身也是一首歌，一首动人的歌，一首可歌可泣的歌。同时也提出了许多理论问题、学术问题和实际问题，促使我们去深入研究。
从目前搜集的资料来看，《格萨尔》有120多部、100多万诗行、2000多万字。无论是过去流传下来的手抄本、木刻本，还是民间艺人的说唱本，同一部故事，又有一些不同的异文本，它们都有自己的特点，都有各自的听众和读者对象，有继续流传下去的意义和价值。彼此都不能替代。这些分部本和异文本加起来，就有几百部之多，几百万诗行，上亿万字。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史诗具有如此宏大的篇幅。但是，它也给读者和听众在阅读和欣赏时造成很大的困难，也影响了史诗本身的流传和发展。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读者能够掌握和拥有那么多资料来阅读和欣赏，甚至也可以说没有这个必要。实践表明：在目前条件下，即使是从事《格萨尔》研究的专业人员，也很难得到如此丰富的资料。因此，编纂整理一部能够反映史诗全貌的精选本，就显得十分必要和重要。为此，我们拟编纂出版一套40卷的《格萨尔》精选本，包括从《天界篇》到《安定三界》的全部内容。每卷约2万诗行，40万字；有的几个分部本可能汇编成一卷，有的一卷可能分成两、三册。总计约为80万诗行，1600万字。为了编纂这套精选本，我们已经花了17年时间，到10月出版的仅是全部工程的十分之一。
记者：在编纂整理这套精选本时应把握什么样的原则？
降边嘉措：应把握“三性”和“四不变”的原则，即：科学性、全面性、代表性；主题思想不变、主要情节不变、主要人物不变、语言风格不变。
我们的基本要求是：这套精选本应该具有浓郁的雪域文化风采、鲜明的民族特色、地域特色和时代特色，要能够更集中、更突出、更鲜明、更强烈地表现这部古老的英雄史诗固有的思想内容、社会意义和艺术魅力，成为能够反映古代藏族社会历史的一部“百科全书”；同时也要能够比较集中地展示20世纪、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这套精选本，力争能够反映当代我国、同时也是世界《格萨尔》研究的最高水平和最新成果，经得起时间和实践的检验，经得起人民群众的检验，经得起国内外专家学者的检验，成为传世之作。
《格萨尔》就其本质意义上讲，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广大藏族人民群众集体创造的成果。在其流传、演变和发展过程中，虽然有众多的文化人、尤其是僧侣文人参加搜集整理、记录刊印，对《格萨尔》的流传、保存和发展，做出过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但是，从藏族独特的民族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实际情况来分析，就其本质特征和民间文学的基本特点来讲，《格萨尔》是民间说唱艺人用嘴唱出来的，而不是文人用笔写出来的。因此，我们在编纂出版的整个过程中，应该牢牢地把握这个本质特征。
扎巴老人是当代最杰出的《格萨尔》演唱家之一，他为《格萨尔》的搜集整理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是我们这条战线上的一面旗帜。扎巴老人生前共说唱25部，总计近60多万诗行，600多万字。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是迄今为止最系统、最完整的一套艺人说唱本。它凝聚着人民艺术家扎巴老人的智慧和艺术天赋，是他生命的结晶。
因此，这套精选本，拟以扎巴老人的说唱本为基本框架，同时参考桑珠、才让旺堆、玉梅和其他优秀艺人的说唱本，尽可能吸收各种唱本和刻本、抄本的优点和长处。
记者：精选本《格萨尔》大致包括哪些基本内容和情节？
降边嘉措：关于《格萨尔》的结构，按照传统的说法，有《天界篇》、《英雄诞生》、《赛马称王》等分部本作为序篇；接着是四部降魔史。此外还有十八大宗、十八中宗、十八小宗等部。最后是《地狱救母》。
民间艺人在说唱时，常常用这样三句话来概括史诗的全部内容：“上方天界遣使下凡，中间世上各种纷争，下面地狱完成业果。”“上方天界遣使下凡”，是指诸神在天界议事，决定派天神之子格萨尔到世间降妖伏魔，抑强扶弱，拯救黎民百姓出苦海。“中间世上各种纷争”，讲的是格萨尔从诞生到逝世的全过程，这一历史，构成了格萨尔的全部英雄业绩，也是史诗的主体。“下面地狱完成业果”，是说格萨尔完成使命，拯救坠入地狱的母亲，以及一切受苦的众生，然后返回天界。
我们这套精选本，就是按照这一艺术脉络进行编纂的。
总的原则是：择优选粹，取其精华，只删不增，只编不改，尽可能保持《格萨尔》的原始风貌，使文学性和学术性达到高度的和谐和统一，充分发挥她“百科全书”的多功能性。
记者：作为《格萨尔》精选本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您怎样评价它？
降边嘉措：整个《格萨尔》的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是一个完整的、有机联系的系统工程。精选本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八五”规划中的“《格萨尔》优秀艺人说唱本丛书”，也是一个阶段性成果。它们都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作用。
这套精选本，还可以作为翻译成汉文、国内各民族文字及各种外文的基础和蓝本，使她在促进国内外文化交流方面，发挥应有的积极作用，向全世界展示我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的风采。
我们这次编纂出版的精选本，只是整个搜集整理工作中的一个部分，一种形式，一种尝试，而不可能、也不应该代替一切、包揽一切，代替所有的功能。也不可能满足所有读者、所有人的需要。只能照顾大多数。今后有条件、有机会、有兴趣，还可以编纂别的形式的版本。这套精选本的编纂出版，只会起促进和推动作用，而不会妨碍任何一项有意义的编纂出版和学术研究工作。
在整个编纂过程中，我们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关心和支持。应该特别提到的是，1988年和1990年，先后有几十位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提出提案，建议国家组织力量，并拨出专款编纂整理《格萨尔》精选本。阿沛·阿旺晋美副主席担任顾问。全国人大办公厅、全国政协办公厅，以及我院领导，对这两个提案的执行情况，也非常关心和重视。中宣部、国家民委、文化部、财政部、中国文联、中国民协、全国《格萨尔》工作领导小组等有关部门也很关心这一工作。院、所领导一直非常关心，并给予直接指导和帮助。财政部还拨出专款支持这一事业。民族出版社把这套精选本作为重点图书，精心印制。在此，我要向他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文章来源：雪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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