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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巧晖]千里通波 百舸争流——读《黄河、长城、大运河、长征论纲》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21-07-16  作者:毛巧晖

 

  黄河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长城内外则是中国古代农耕与游牧文化交流、交融的重要区域,作为“物”的长城成为中华民族凝聚力与向心力的象征。大运河沟通京津、燕赵、齐鲁、中原、淮扬、吴越等地域文化,并连接海路,与域外相连,被视为“流动的文化带”,呈现了多元文化交融并存的共同体意识。长征胜利翻开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进程的崭新篇章,长征精神已经“深深融入中华民族的血脉和灵魂”。韩子勇主编的《黄河、长城、大运河、长征论纲》(以下简称《论纲》)一书,将其并置一著,提纲挈领地勾勒了黄河、长城、大运河、长征在中华多元文化及共同体意识凝铸中的意义与价值。

  笔者因为近年承担“北运河流域民俗文化普查及民俗志编纂”项目,对大运河文化经历了从陌生逐渐走向熟悉的历程。在读完《论纲》一著后,对其中“大运河文化论纲”一章感触颇深,著者用2万余字从“水”“运”“道”的哲学、文化蕴涵统领了大运河文化脉络。“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山、水在古代儒家、道家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文化内涵。“上善若水”更是体现了中国人对于水的崇信,至今在中国很多地域和民族中还留存着古老的水信仰,葫芦生人、洪水神话、大禹治水等是民众对于洪水、治水等的历史记忆,同时也彰显了民众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与智慧。中国的水域以东西流向为主,这样南北交流、沟通就成为古代的天然屏障,而大运河的开凿恰好解决了这一问题。随着地理上南北贯通,政治上的南北割据逐步被消解,随之实现经济上的南北交流、文化上的南北互融,故有“飘来的紫禁城”之说,运河两岸更是市镇繁荣,文化兴盛,一改从前所流经地域的“村落”本色。如北京通州张家湾,从元至明代一直是北运河重要的水陆转运码头,在时人的书写中,它“为潞河(即北运河)下流,南北水陆要会也。自潞河南至长店四十里,水势环曲,官船客舫,漕运舟航,骈集于此。弦唱相闻,最称繁盛”。

  对于大运河文化论述,此著对“运”的观照可说独辟蹊径。论著从《庄子》《说文解字》梳理了“运”的意义、字源,继而从“历史整体之运”阐释了大运河将自然气运、生民命运乃至国运连通。这一层面,论者更多关注的是历代政权对运河开凿的筹划,“顺势连通国家政治、军事中心与经济、文化中心,实现国家战略规划”,统一调配“运粮、运盐、运货、运兵、运商、运客”,维护了社会秩序良性运转。目前运河流经的很多区域其漕运功能已经丧失,从行政建制上已不具有实际功能,甚至边缘化为一个小小的村落,但曾经因运河形成的文化记忆却深深植根于这片土地。如曾经为北运河重要的码头里二泗,过去是“潞水东湾四十程,烟光无数紫云生。王孙驰马城边过,笑指红楼听玉筝”,坐落于里二泗的佑民观,“祀碧霞元君,岁丰则正月初至元宵必举香会,合邑若狂,其会有钟旛、高跷、秧歌、少林等目,以及弄狮、舞灯、跑马、跳驼,诸技无不毕至,余适一遇之”。其文化、经济远远超越村落实体“里二泗”,从社会秩序而言,既有当时中央政权所设置的水运管理体系,也有地方的社会治理系统,而今这里归于一片寂静,但曾经的官方秩序及地方社会治理系统留存于当下里二泗的“行香走会”仪式和民间俗信秩序中,同时也在当下村落社会治理中继续发挥作用。

  此著对于大运河的阐释,第三个着眼点选择了“道”,以“道济天下”统领了运河作为“水道”“商道”“世道”不同层面的意涵。作为“物”的水道,承载了历代政权“广济八方、惠民利生、运通天下”的诉求。因为运河的开凿,“水运”兴起,打破了传统“陆运”的单一中心化,而且运河沿线商业兴盛,市井文化迅速崛起,这在宋代已较为显著,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载有“人烟浩穰,添十数万众不加多,减之不觉少”。城镇的发展使人口激增,也激发了手工业的活力和消闲娱乐的发展。这些在当下运河沿线的城镇、农村依然有大量留存,比如大运河流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工艺、民俗游艺所占比重较大。如2018年6月1日,在江苏淮安举办的大运河文化带城市非遗展中,河北草编、江苏乱针绣、苏州评弹、金湖秧歌等引起关注。基于“水道”和“商道”,在大运河流域形成了独特的多种文化交叉、交融的地域和文化景观。运河文化以“在地化的知识体系”为基础,重新塑造着连接自我—他人、地方—世界的多重关联网络,为运河沿线各地域的“认同”提供了一种物质表征和真实存在。运河景观又将物质现实转化为身份认同的代表性符号,在大众化、景观化及符号化的过程中生成与呈现新的意义与逻辑。运河文化的地方建构遵循着传统的地方肌理:以河道水系为框架,与既有地方传统风貌形成一个“完整的”“可生长”的文化整体,逐渐成为一种展现社会文化身份认同、价值观与意义的显性方式。如北运河一带,运河“停漕”后,这些历史悠久的村落作为运河文化在当代社会传承的重要载体,其村落中民众的生活实践与“运河”水域的关系;对运河记忆被唤醒与激活后,所建构的超越地域的村落文化认同及在遗产化语境中,运河记忆通过构建共享的文化实践,从文化传统、文化规范与准则等层面对村落文化多维认同体系的形成之价值与意义;作为北运河流域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传统技艺,在运河失去其以漕运为核心的交流功能之后,它们依然对村落生活具有重要影响;民间传说是民间历史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记录并呈现了北运河沿岸民众的历史传统和社会生活,因此它成为了解运河沿线民众生活文化的重要窗口。

  2014年,大运河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大运河文化更加引起国人的关注。《论纲》一著通过“水”“运”“道”对大运河进行了总括式论述与阐释,其有利于读者了解繁杂多样的大运河文化。当然,我们也期待在此论著的基础上能出现更多对大运河文化细致梳理之作,进一步推动对大运河文化的研究,并为国家大运河文化公园的建设建言献策。

  (《黄河、长城、大运河、长征论纲》由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韩子勇主编,副院长周泓洋、祝东力任副主编,该院十余位学人共同执笔。该书共分四部论纲,其中,“黄河文化论纲”由任慧、李静、肖怀德、鲁太光执笔,“长城文化论纲”由王玉玊、谷卿、刘先福执笔,“大运河文化论纲”由唐嘉、杨秀、李修建执笔,“长征精神论纲”由杨娟、李静、秦兰珺、鲁太光执笔。)

  

文章来源:《文艺报》 2021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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