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诗人丘树宏,我就会有几分亲切感,诚如我在《致自己》一诗中所写的“如果没有大凉山和我的民族 / 就不会有我这个诗人”一样,我想,如果没有九连山和客家人 ,就不会有诗人丘树宏,因为同是大山之子,同是写诗之人,同在政坛任职多年,我们的经历颇有几分相似。认识树宏多年,他的诗歌,我向来是很喜欢读的。最近他又出版了第五部个人诗集《以生命的名义》,认真品读后,颇有感触。
由于经济和社会的急遽转型,处于文学中心地位的诗歌逐渐被边缘化,诗歌价值观和诗歌的社会地位也像比萨斜塔那样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倾斜。但是我以为,往往正是这样的时代,才是诗歌之大幸,我们不能期待诗歌永远处于世人顶礼膜拜的境地,严格地说这是一种幼稚和诗歌自身权威的误解。诗歌永远是时代的儿子而不是历史的父亲,尽管诗歌比历史更永久。诗人只有真正成为历史和时代的代言人,把历史真相和时代精神告知读者,传递一种人道主义的声音,讴歌人类精神,诗人与诗歌才可以说真正实现了它的社会良心。正如诗人丘树宏的扛鼎之作《以生命的名义》中写的:
以生命的名义——
一支熊熊燃烧的烛火,
照亮了坎坷的长路九曲;
为蹒跚的患者踏平荆棘,
让痛苦和瘟疫与人类远离。
以生命的名义——
一颗火热火热的红心,
点燃了无比光明的希冀;
不惜用自己躯体的倒下,
换取千百个生命的站起。
在那场骇人听闻的SARS风波中,这首脍炙人口的诗歌曾感染了多少苦难中的病人?曾激发了多少与死亡、与病魔搏斗的医生和护士的斗志?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诗歌既是一篇与万恶的SARS作斗争的“战斗檄文”,更是关注生命,关注时代的历史名篇。诗魂系之于诗人对人类苦难与命运的深情关注,诗人的心灵与人民的心灵之间节奏的搏动,让人肃然起敬。在《2006,中国的脐带断了》中,诗人站在中国历史的高度,忧国忧民的情怀显露无遗:“2006年,这一条/紧紧缠绕在中国母子脖子上/2600多年的脐带啊/终于一刀子剪断了!/中华之母终于嘘出了/本应早早嘘出的那一口长气/中华之子终于发出了/本应早早发出的那一声亮啼/苍老憔悴的中华之母啊/终于开始焕发蓬勃的青春/虚弱贫瘠的中华之子啊/终于开始走向强盛和自立”。不但如此,从《海涅,请你告诉我!》中,我们不难看到,诗人已经从全球化的视角,去思考当前的国际问题和人类的前途。由此可见,丘树宏是一位真正以社会为己任、以弘扬人道精神为艺术动机的诗人。
在任何情况下,诗人都不能脱离他脚下的土地,因为诗人也终归要在自己的这片土地上扎根。只有把根深深扎在生活的沃土中的诗歌,才会栩栩生辉。丘树宏的诗歌不但讴歌他的家乡:《连平,我们可爱的家乡》《客家人》《母校》,还讴歌他生活、工作的每一片土地,从经济特区珠海调到伟人故里中山,他立即就爱上了这片人杰地灵的土地,并为之写出了大量优秀的诗篇,代表作有《孙中山》《孙中山与宋庆龄》《太阳城》《题中山民间陶瓷展》等等,而散文篇什就更多了。此外,在手机文学中以手机诗人而扬名的丘树宏,其创作的行走诗歌更代表了一种状态,一种生活,一种思索,真实而艺术地反映人在旅途的境遇和心灵体验,成为一种真实的记录和精神的探索:《西藏》《美丽的察隅》《高原之母——纳木错湖》《澳洲大堡礁》《悉尼歌剧院的遗憾》《印加文明》《圣地亚哥圣母山》《孙中山伦敦蒙难地》等等……在神圣的高原西藏,诗人的精神得到了最圣洁的洗礼,写出了这样的诗篇:
你的天好高好高——
再伟岸的野心,
也遥不可及;
只有最纯净的灵魂,
才能触摸到
你神秘的云端。
你的地好大好大——
再宽广的欲望,
也盖不过你;
只有最谦虚的胸怀,
才能融会到
你神奇的土层。
你的路好长好长——
再矫健的步伐,
也走不到头;
只有最虔诚的膜拜,
才能亲近到
你神圣的征程。
啊,西藏——
一个不老的童话,
一个永恒的梦幻……
——《西藏》
来到遥远而神秘的南美,感受着印第安文化的深邃和精妙,诗人写出了《桑巴舞》:“非洲丛林的啸叫/融化成了亚马逊河/不息的咆哮/以美洲豹为首领的百兽/从此开始了/立体的喧嚣…… 哦,原来/神灵/也需要歌舞的贿赂/神灵的本心/原来就是/人性的燃烧”。在英国伦敦学习期间,他用诗人的情怀,感受着异域的文化,并把它铭刻上了自己独特的印记:《剑桥,我来了》:“轻轻的我来了/没有带来一片云彩/只带来了徐志摩/一声声湿漉漉的问候——/康桥/你可是别来无恙?//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了一份莫名的眷恋/只带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是啊,剑桥!/你来去的候鸟一群又一群/你进出的星斗一行又一行/又怎么会那么在意/一个中国诗人/在你盖世的殿堂/发出的不大不小的声响……”
作为一种生存的印证,丘树宏诗歌的可贵之处还在于,执著生命体验,在记录心灵、探寻自我、揭示人性中直逼精神的圣殿。我们现在所能读到的许多作品只停留在事物的表层形式上,未能揭示生活的本质意义,只注重对客体的浅层次感慨,而缺乏对主体的深层次剖析。可是丘树宏的诗歌则不然,他的诗歌融入了诗人最深层次的思索,因而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即使是一些非常简单的词语的组合,也凸显出作者独特的视角与思考,蕴涵了无比深刻的哲理:《光与影》:“为了走出/自己的阴影/你愿意接受/失去阳光的代价么?”《再……》:“再深的大洋/也是海水/再高的山峰/也是泥土/再坚强的伟人/也是血肉/再神圣的思想/也是虚无。”《你我的河》:“我从你站过的岸开始/走过你刚刚涉过的河/抬头看对岸的你/却发现——/你已经不是/刚才的你/河也不是/刚才的河/而河中的我/其实也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岸上的我。”从树宏的诗歌中,我再次感受到了那个恪守多年的真理:诗的生命与力量在于诗从自身出发,到哲学和宗教那里进行洗濯和淘洗,然后再回到诗歌自身,并且占领那块哲学和宗教领地。
最后,我还想说说,大山之子丘树宏最让我感动的地方,就是他的赤子之心。在他父亲刚刚去世不久,悲痛仍未平伏之时,他把饱含深情的诗篇献给了他永远的启蒙老师——父亲。在《父亲是座山》的字里行间,我们被他对父亲深深的爱打动,这正是有血有肉的诗人的灵魂所在。由此,我想到了泰戈尔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总有一天,我们将懂得,死并不能夺走我们灵魂所获得的东西,因为它的收获与它自身已结为一体”。
作为一个有一定位置的官员,丘树宏能这样一如既往的亲近缪斯、体验缪斯、歌唱缪斯,创作了如此数量众多的诗歌,一些篇什甚至影响颇大,已经殊为不易。因此,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个别作品显得比较粗糙,或意象挖掘偏浅,或叙说失于直白,我们都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当然,我注意到树宏其实是看到了他自己的不足的,我一直感觉得到他自己对自己的考量与矫正。在这一点上,树宏是很清醒的,更是十分努力的。
正如树宏所说,“有生命方有诗歌,有生命方有社会;生命因诗歌而美丽,社会因诗歌而多彩”。我们期待着大山之子丘树宏奉献给社会更多更优秀的灵魂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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