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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瑰宝 旷世大书
说不尽的格萨尔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06-09-24  作者:杨义

 
 
       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研究所编纂的藏文《格萨尔》精选本的头4卷,经过十余年的搜集整理,终于在世纪之交出版问世了。
 
       应该承认,精选本的头4卷,不仅凝聚了编纂人员的高度艰辛,也汇集了全国格萨尔研究人员的无限心血。粗略统计,全国藏区搜集到的《格萨尔》手抄本、木刻本已逾200部,艺人演唱的录音磁带有6000余盒,记录整理的也在300部以上。在大体摸清家底的基础上,编纂人员选择底本,对比异本,确定体例,整理字句,反复征求专家意见,广泛借鉴外国史诗编纂和中国古籍整理的经验而成书的。
 
      《格萨尔》40卷精选本的头4卷的出版,使世界史诗领域一部旷世大书,以系统的标准本的形式第一次被整理问世。它作为史诗被发现,是20世纪二三十年间的事情。它虽然受到上层文化的排斥和压抑,但它与民间鲜活的智慧,甚至精神信仰的联系尚未被割断。它有自己的生态环境,它是活形态的史诗,它借助艺人的天才说唱在青藏高原上生长着,传播着。藏谚有云:“岭国每人嘴里有一部《格萨尔》。”这种人嘴一部的方式,使这部史诗在以往千年的创生和传播中获得无限的智慧源泉和精神动力,集腋成裘,遂成长达120余部的超大型史诗,其总字数超过了古巴比伦《吉尔伽美什》、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印度史诗《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五大史诗的总和。
 
      千百年来,《格萨尔》广泛地流布于青藏高原的民间口头,据说对它的《天界篇》、《英雄诞生》以及4部降魔史,几乎家喻户晓。喜欢说《三国演义》的汉人,称之为说《藏三国》。但是除了个别土司之类的人物自称是格萨尔大王的后代,注意搜集它的手抄本和刻印本之外,这种百姓喜闻乐见的说唱形式每被上层人士贬为“乞丐的喧闹”。这种边缘化的结果,反而使《格萨尔》在民间生了根,未被拔离土壤而保持着活的形态。
 
      《格萨尔》作为藏族最伟大的精神文化创造之一,它使中国史诗与它扎根其间的社会人群和地理区域发生血肉相联,精气相蒸的深刻联系,它与藏族的原始宗教、巫术信仰、灵魂幻想及藏传佛教,在不同时期、不同层面和不同程度上相渗透,它那种游牧民族对神马文化的崇拜,高原居民对神山神湖的幻想,马上武士对争强好胜的向往,都使这部史诗带上喜马拉雅山和喀喇昆仑山的横空出世的雄姿,带上高原民族强悍坚韧、天马行空的品格和想象力。它不仅融汇了这个高原民族的精神文化创造,融汇了它炽烈的感情、绚丽的想象、刚强的品性和坚韧的生命力,而且以诗力之美折射和包容了这个民族的政治经济、社会历史、道德观念、风土人情、生活习惯、礼仪形式和宗教信仰,可以作为一个民族诗化了的百科全书来对待。
   
     《格萨尔》是一份国宝级的精神文化财富,是一份依然在生长着、流动着、变异着的文化国宝。这种活态史诗,使我们还有可能走进它的社会环境、文化氛围、表演现场和艺术的腔调招式中,进行原生态的欣赏、体验、探究和追问。我们面对的是《格萨尔》演唱艺人群体,他们集体地代表着“藏民族的诗魂”。高原艺人梦入格萨尔世界,大病一场后才思奔涌,能演唱几部、十几部、几十部《格萨尔》的奇迹;某些艺人“潜藏”《格萨尔》“宝贝”于胸中,一旦凭“缘分”打开“智慧之门”,即使文化不高,也能写出极其精彩的多部史诗;一些艺人面对铜镜,进入格萨尔幻境,演唱出威武雄壮的降妖伏魔故事,以及不少艺人自称是格萨尔大王的神马踩死的青蛙转世,或是格萨尔麾下的那员谋士猛将转世,对前生经历记忆犹新。如此等等,皆是奇异而蒙上神秘色彩的精神现象。编者根据大量存在的活人活事进行多角落调查、测试和叩问,荟萃成书,对史诗的研究、整理,积累了宝贵而丰富的经验。
     
      “格萨尔”是藏语“花蕊”的音译,“格萨尔王”即世界花蕊中心王国之意,它是高原民族特别是藏族精神的化身,有关“格萨尔王”的传奇故事无穷无尽,全部整理研究《格萨尔》是一项浩瀚宏阔而又十分艰巨的文化工程,中央研究部门下定决心拟整理编纂成40卷、长达1600万字的巨著,已出版的4卷精选本,只是一个龙头,龙头已昂首挺立了,它将带动辉煌而又耀眼的巨大龙身……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信息中心 2006-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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