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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史诗和史诗背后的故事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08-01-21  作者:记者 俞灵 王婧姝 黄杰 文字统筹 关凯

维吾尔族艺人夏·买买提在演唱

蒙古族艺人金巴扎苏在演唱


 
  今天的人们正在处于这样的时代:一些古老的传统文化在不足百年的现代科技的进步之中迅速消失。另一方面,人们又更加强调文化的多样性,强调对传统文化的抢救和保护。口传史诗作为特定族群或集团的文化表达样式,被纳入传统文化的抢救与保护范围,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

 

  一

    1

  30多年前,托汗·依萨克还是一个小女孩。当群山耸峙的高原上水草悄悄茂盛起来的时候,柯尔克孜人的夏天就来了。

  托汗至今仍然难以忘记那个夏季的景象——天空中乌云压境,而后大雨倾盆。那是高原上罕见的一场暴雨,当家门口的雨水很快积聚成溪流,一场灾难来临了。出其不意的洪水像猛兽一样洗劫了托汗的家。在她的家乡——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合奇县,提起那一场洪灾,至今上了岁数的人都还记得。

  当时,和托汗家一样,许多居住在低洼地的乡亲们的家都被洪水淹了,人们只好躲避到台地上的一个老乡家中。许多人挤在一间房子里,大家疲惫而无助地等待着天公结束它肆虐的哭泣,等待洪水消退。有的人开始打盹,有的人咒骂天公,更多的人用痛苦的目光凝视着窗外,伤心地望着被损毁的家园。

  这时,一个苍老而镇静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族里的一位老人开始说唱古老的故事——

  加尼什王子与巴依什王子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惨遭恶魔陷害,将他们变成异类。后来,一对善良、勇敢的双胞胎姐妹救了他们,并与他们产生了美妙的爱情……

  托汗记得老人有时吃些东西,有时休息片刻,但大部分时间都又说又唱。老人的故事讲了整整两天两夜,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津津有味地沉浸在故事里。当老人停止说唱的时候,高原的一切都已经重新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人们就这样经历过了一次灾难。

  后来,托汗长大了,读书,考学,从新疆大学文学系毕业。再后来,她来到北京中央民族大学,成为了托汗老师。但她一直没有间断关于柯尔克孜族史诗的研究。

  托汗30多年前在洪灾那天听到的故事,名字就叫《加尼什-巴依什》,是柯尔克孜族的史诗。

  “那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托汗说,“那是一种力量,能让人不怕灾难”。

  2

  很久很久以前,柯尔克孜人遭受到入侵者的蹂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们渴望有一位英雄横空出世,解救百姓。

  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从占卜书中得知,柯尔克孜族中将要出生一位叫玛纳斯的英雄,英雄出生时会有特殊的标志——“一手握血,一手握油,掌中写有玛纳斯的字样”。

  从故乡巴勒克阿尔特被迫搬迁到巩乃斯草原的加克普,被邻里讥笑为“无子无后的孤老汉”。为了能有一个儿子延续血脉,加克普不断地向苍天祈祷,并且按照柯尔克孜族的古老习俗,让妻子绮依尔迪独自一人在密林深处居住。

  绮依尔迪终于有了身孕,她对加克普说:“我现在日夜想吃的东西是遨游天空、飞遍世界的凤凰鸟眼睛里的油,还有世界上万兽之王老虎的心脏和狮子的舌头。”绮依尔迪吃下这些东西后,妊娠反应立刻消除了。

  绮依尔迪要分娩了,她折腾了整整15天,孩子才在万难之中落地。但是,让人们惊慌和不解的是,绮依尔迪产下的是一个青色大肉囊。智慧超群的阿克巴勒塔从怀里拿出一个金戒指,小心翼翼地划开那肉囊。人们定睛看时:

  神勇的男孩从里面出来,

  看上去足有9岁孩子的模样;

  人们争相查看孩子的手掌,

  他右掌中握着油,

  左掌中握着血,

  显示出要征服世界的神态。

  英雄玛纳斯横空出世,少年时代就成为柯尔克孜人的统帅和大救星。他有白虎一般的气质,有巨龙般的威严。从头顶上俯瞰,他有阿勒普卡拉神鸟的神气,一声怒吼,声音超过41只雄狮的吼叫。当他出征时,两只猛虎陪伴左右,粗壮的大蟒蛇缠绕在腰际,神鹰在头顶上盘旋,一位纯洁的神童为他引路,战马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

  玛纳斯东征西战,建立了赫赫战功。他的业绩成为世代永恒的传说,被人们世代传唱。——摘编自《玛纳斯》

  3

  阿合奇是个很小的县城,却是柯尔克孜族说唱艺人最多的地方。“玛纳斯奇”在柯尔克孜族语中是“专门演唱《玛纳斯》史诗的人”。居素甫·玛玛依已经90岁高龄了,是目前健在的世界上唯一一位能够演唱《玛纳斯》史诗8部完整内容的“玛纳斯奇”,被誉为“活着的荷马”。但与荷马相比,居素普·玛玛依演唱的史诗内容共计232165行,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的14倍多。家族的晚辈都叫居素普·玛玛依“爸爸”,这些晚辈中包括托汗和她的丈夫阿地里。

  “《玛纳斯》的保护和整理工作早在1961年就开始了,”如今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从事《玛纳斯》研究工作的阿地里说,“1966年停了一段时间,1978年又重新进行采集、整理和出版,并且成立了工作组。1980年,工作组回到乌鲁木齐。”阿地里告诉记者,居素甫现在有很多徒弟,阿合奇县现在的史诗说唱艺人非常之多。

  郎樱1965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语言文学系,毕业后被派往新疆,参加《玛纳斯》史诗翻译,现为中国史诗《玛纳斯》研究会副会长。郎樱认为,日前我国政府在民族史诗保护上的工作已卓有成效:“包括‘玛纳斯奇’在内,很多民族史诗的民间歌手都是在上世纪60年代的国家民间文学普查中被发现的。而这个普查就是国家重视的一个体现。

  “从县城骑马到居素甫·玛玛依家里去探望,要花3天的时间。”郎樱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给居素甫录音的时候,他只能半天演唱,另外半天还要去干活,非常辛苦。但是由于在那次普查中被发现,政府后来把居素甫从乡里请到州里,1979年又把他请到北京。如今居素甫的社会地位和生活状况都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了。今年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单中,居素甫·玛玛依名列其中。现在居素甫享受的是教授级的待遇,并且被任命为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后来他年纪大了,回到阿合齐县,当地政府更是重视,居素甫在当地的威信也极高。当地有家长请他摸小孩子的额头,希望能带给孩子智慧,甚至很多百姓希望能穿一下他穿过的衣服,说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在这种受重视的环境下,当地的歌手特别多,他们唱起《玛纳斯》都感到非常光荣。郎樱说,“我们在下边调查的时候发现,只要哪个地方各级政府重视,那么那个地方的文化保护工作肯定就好。”

  文化需要传承,而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传承人是最为关键的。郎樱告诉记者,其实除了国家认定,各地政府也会命名一些歌手,在生活上给予补贴,而且他们每带一名徒弟,就给他们补贴一份钱。“我在新疆文化厅得知,自治区一级的一名‘玛纳斯奇’,带了10个徒弟,获得的补贴就有2000元钱”,郎樱有感而发,不久前在阿合齐县举办的千人齐唱《玛纳斯》的活动,出现了当地群众争相学唱的局面,最小的一位歌手才3岁,竟然演唱得相当精彩。

 

 

  二

    1

  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贵德县是诺布旺丹的家乡,那里是藏族史诗《格萨尔》第一个文本的发现地,也是说唱艺术盛行的地方。两年前,旺丹回到家乡,去见他的朋毛太叔叔最后一面。“叔叔去世时,枕边放着他的宝贝——一本正式出版的《格萨尔》,”旺丹说:“那是我在州师范中学上学时买来送给他的。”

  旺丹的朋毛太叔叔是在家僧人,也是个说唱艺人。他家有许多书籍,文革时遭到损毁。不过朋毛太叔叔东躲西藏,护住的唯一一本书就是史诗《格萨尔》中的《霍岭大战》长条本。旺丹记得,1975年,他还不到10岁时,他的朋毛太叔叔就经常从七八公里外的邻村走路过来,在旺丹家的炕上,给村民们讲格萨尔的英雄故事。当时,只要叔叔来,就会吸引全村男女老少,大家都爱听他讲,很快,许多人也背会了他讲的故事。

  旺丹还记得当时的故事情节:格萨尔王所在的部落与其他部落发生战争,王妃被掠走。格萨尔用智慧和勇敢救回了王妃,并征服了其他部落……

  旺丹说:“那个年代我们农牧区没有电视,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闲暇时能听听史诗,就是最好的娱乐项目了,听着特别过瘾。”旺丹说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在叔叔的耳濡目染下,开始喜欢上《格萨尔》。离家在外读书期间,每次寒暑假回家放羊时,旺丹都会情不自禁地唱起来。

  “在那种环境中,人会不由自主地想唱。那些诗篇对我来说几乎就是家的一部分。”现在,旺丹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从事专门研究《格萨尔》史诗的工作。

  

  2

  天神之子格萨尔发愿到人间,要成就降妖伏魔、造福百姓的大业。格萨尔降生人间后,受到他的亲叔叔晁通的百般刁难和迫害,在他5岁时被逐出岭地。格萨尔12岁时,正值藏历铁猪年。盛大的赛马会上,晁通和他的玉佳马始终跑在最前面。他十分得意,距金座只有咫尺之遥,只要玉佳马再向前一跃,他就可以稳坐金座。但是玉佳马并没有像晁通所希望的那样向前奔驰,反而腾空向后退去。他顾不得许多,立即滚下马来,徒步跑向金座。玉佳马一下子跌翻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哀哀地鸣叫着。晁通那两只不听使唤的脚,像是踏在滚筒上一般,无论怎么跑,都不能靠近金座,只是在原地踏步。

  就在此时,格萨尔骑着宝驹江噶佩布风驰电掣般飞到眼前。他把马鞭向上一挑,玉佳马嚯地站了起来;格萨尔又在玉佳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玉佳马一扫刚才那副疲惫不堪的神态,变得像赛马前那样精神抖擞了。晁通见玉佳马恢复了原状,一把拉过玉佳马的缰绳,翻身就要上马,却被格萨尔止住了:“叔叔,玉佳马只能往回走。如果你再想去夺金座,那么玉佳马就会永远站不起来了。”

  晁通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格萨尔来到金座前面站定,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辉煌耀眼的金座。继而又环顾四周:天,蓝蓝的;草,青青的;雪山闪着银光,岩石兀然耸立。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坐上金座的人统领了。想到此,格萨尔安然地登上了金座。刹那间,天空出现了朵朵祥云,格萨尔被众神围着,一一穿戴整齐。各种宝物皆饰于格萨尔一身,华丽的服饰顿时使他变成了仪表堂堂、威武雄壮的大丈夫。

  至此,格萨尔登上王位,称作世界雄狮大王格萨尔罗布扎堆。

  ——摘编自《格萨尔》

  3

  100年前,黑格尔曾经说“中国无史诗”,而《格萨尔》则推翻了这一说法,证明了中国不但有史诗,而且是活着的史诗。《格萨尔》是世界上最长的史诗,现有23万诗行,比世界五大史诗都要长,而世界五大史诗都已经是文本而不是活性态,但是《格萨尔》不仅目前仍然被传唱着,而且内容也不断扩充,诗行扩大,情节增加,这不能不说是人类史诗的一大奇观。

  旺丹在青海藏区考察时发现了有趣的现象:在史诗中讲到的英雄格萨尔所在部落里,也就是现在的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德尔文部落,那里的人们自称是格萨尔的后裔。更有趣的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某将领,或是史诗中某个美女的化身。旺丹听见两个女人的谈话,都把自己当成是某个王妃,谈话的内容是1000年前她们在那里做着什么,然后发生了什么战争,还有她们当时的爱情是怎样的。

  旺丹介绍说,过去,《格萨尔》在西藏并不受重视,口传、说唱等被排斥为“乞丐的喧闹”。而现在,史诗说唱不但没有消亡,更受到了学界的关注,传承和群众活动都越来越活跃。旺丹在实地调查中发现,在果洛的德尔文部落,男女老少都会说唱,连5岁的小孩都能唱出片段。也就是说,这样的说唱真的是民间的说唱,而不是职业化的艺人说唱。这是史诗生存的最好的环境。

  提到环境,旺丹说“活鱼要在水里看”,意思是要给传承人一个适当的文化语境,才能让消亡更缓慢。他举例,西藏有一个女说唱艺人叫玉梅,可以说是国宝级人物,虽然不认字,却能滔滔不绝地说唱《格萨尔》。为了保护这个艺人,自治区安排她到社科院工作,解决了她的很多生活和工作上的问题。可是在社科院的20年后,她的记忆已经有所退化了。旺丹认为,要保护传承人,还是应该把他们放在他们的文化语境中。

  4

  1980年,国家成立了全国《格萨尔》领导小组。那一年,降边嘉措开始从事《格萨尔》的研究和翻译工作。在“六五”、“七五”和“八五”期间,他连续3次担任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格萨尔》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的项目负责人和学科带头人。“为了一个学科,4个部委组成领导小组,并且长期坚持下来,在全国范围来讲,恐怕仅此一例”。对此,降边嘉措感触很深,“我们常常自豪地说,我们的工作遍布半个中国。这种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工作规模之大、时间之长、参加人数之多在藏族文化史上是前无古人的,在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发展的历史上也不多见。”据降边嘉措介绍,目前已正式出版了100多部藏文本《格萨尔》,总印数达400万册。按藏族总人口计算,平均每个成年人就有一本《格萨尔》,这在藏族出版史上是空前的壮举。

  采访中,降边嘉措谈及著名的西藏边坝艺人扎巴。扎巴不识字,却可以说唱几十部《格萨尔》,到1986年他去世时,西藏大学《格萨尔》研究所已经将他说唱的25部录了音,共计998个小时的录音磁带。扎巴说唱本总计近40万诗行,600多万字。“老人生前,我曾多次拜访他,听他自己讲述学唱《格萨尔》的过程。无论是1981年第一次见面还是在1986年他去世前一个月最后一次见到他,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没想到我用傻瓜相机照的几张照片,成了老人最后的影像。这些艺人是史诗的载体,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史诗。”

  降边嘉措介绍说,《格萨尔》向人们展示古代藏族社会生活,具有多学科价值。它不仅继承了藏族优秀的文化传统,又为后世的文学、艺术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令人欣慰的是,2006年,《格萨尔》已经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从此,这部史诗将迎来抢救与保护的新篇章。“我今年已经69岁了,虽然退了休,但课题还在做。最大的愿望,就是争取在‘十一五’期间完成40卷《格萨尔》中余下的22卷。”降边嘉措说。

 

  三

  几乎所有的民族都有过自己的神话时代。神话构建的恢弘图景、英雄身上凝结的人性力量,以及神话中所包含的百科全书式的社会信息,都深深地刻划着一代又一代这些神话的传扬者的心灵和气质。在一个神话与古老传说渐渐远去的时代,当工业文明撕碎了所有传统的纽带,将功利主义基因安置在每一个社会个体灵魂深处的时候,我们通常可能已经不再为神话所感动,而是将它看做是与卡通片类似的另一种虚幻的想象。

  但还有一些人与神话纠缠着。

  托汗还记得那个洪水泛滥的季节里昼夜的长歌,歌声赋予她勇气和欣慰;旺丹依然怀念清澈天空下的牧场,牧场上回荡他吟唱诗篇的年轻的快乐;还有那些史诗的研究者们,他们的生命和职业生涯始终与神话相伴随,他们是文化的目击者和外部行动者,他们呼吁国家和社会关注那些渐渐褪色的字迹和歌声,那是他们的任务,除了职业的本能,还有情感的投入。

  而那些使古老史诗仍然鲜活生存的人们,那些“玛纳斯奇”,那些格萨尔王的后裔,他们居住在遥远的地方,那里的自然和人文环境仍然与古老史诗的叙述场景有着契合与灵通,他们仍然传扬着被现代人遗忘了的神话,而这种神话也正作为一种文化遗产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和保护。

  列维·斯特劳斯说:“某种形式的故事,必然专属某个特定的群体,并且是这些特定群体尽力解释其命运,或作为现今所拥有之权利或特权之论据,或尝试用以追索失去多年之权利的论据。”

  在建构民族历史的过程中,神话是不可或缺的。民族是一个文化的共同体,神话始终包含着民族精神的远古基因。在具有超凡力量的史诗英雄身上,不仅有大善大德的伦理表象,更有驱恶救民的宏伟力量,尽管今天我们也许更多地从史诗中发现了审美,而不是道德的价值。英雄崇拜是人类的天性,任何一个民族,除了在史诗中拥有一个共同的祖先,也必定在史诗中有一个共同崇拜的英雄,无论他的名字是玛纳斯、格萨尔或是江格尔。

  在中国文化当中,与少数民族绚丽多彩的史诗文化相对照,汉文化中似乎缺少了一些史诗的传统。在“天命”、“史官”和“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教诲中,汉民族似乎更具有务实的文化态度,到药王庙里求医、到观音庙里求子、到关帝庙里求财、到龙王庙里求雨、到文庙里求高考上榜,人间需要靠人办事,仙境里也不例外。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才是中华文明五千年香火不断、生息不止的根源。因此,我们难免不对民族史诗心生敬畏,和自然物种一样,多样性也是文化生存的基本前提。

  

  (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供图)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2007-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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