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终于来了。2003年11月8日,风和日丽。这天,《黔东南日报》驻黎平县记者站记者陆书明到岩洞采访,他听说岩洞新发现的五位同胞姐妹老歌师都还健在,很感兴趣,执意要采访她们。于是当地干部立即派人分头通知。上午10时左右,五姐妹陆续来到侗人文化家园。她们身着侗装,喜形于色。看上去,除大姐眼睛不好之外,其余四人身体都还硬朗。应陆记者的请求,他们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大姐才永已如上述。需要补充的是:才永的前夫叫吴学明,比才永大20岁,岩洞四洲寨人,1958年病逝,当时才永刚43岁。根据“兄终弟娶”的侗人习俗,才永又嫁给吴学明的弟弟吴学先,并养育了尊开、尊元两个儿子。尊开也是当地的著名歌手。
二姐才妮(侗语,即才二)今年70岁。其夫吴光玉,本岩洞大寨人,20多年前因不慎引发寨火,成为“火殃头”而离开大寨,迁到一处被当地人称为“弄”的深山老林里居住。才二一共养育了5个儿子,其中两个因缺医少药不幸夭亡。也许因为这些磨难,才二已经失去了年轻时代那种爱说爱笑、爱唱爱跳的活泼性格,在整个采访过程中都沉默寡言。如今,她是在一位年轻时代的女歌友家里暂住,这次姐妹相聚,也是由这位女歌友陪伴而来。
三姐才三,今年61岁,一共养育了4个女儿和1个儿子。4个女儿都喜欢唱歌,其中二女和三女都根据侗族“女还舅家”的传统习俗远嫁去了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独峒乡原籍。
四姐才四,今年58岁,其夫吴成良原本姓张,祖籍是外地人,根据当地侗人“改姓入族”的传统习俗,改为姓吴。他们养育一男一女,都是当地的著名歌手,经常是母女或父子同台唱歌,其子还会吹芦笙。才四性格开朗,四姐妹中她的话语最多,有说有笑,能操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有较强的组织能力,由她率领的歌队曾多次到县城演唱,并赢得好评。
五妹才五,今年54岁,其夫吴显明是国家干部,原在银行工作,现在口江乡当武装部长。他们养育了两个儿子,都是当地的优秀歌手。可惜小儿子已经去世,年仅25岁。
从左至右:才永、才二、才三及孙女、才四、才五
这是一簇常开不败的“五朵金花”!年轻时她们都是当地的著名歌手,参加过无数次大小歌赛。到了中年,他们都各自组织自己的歌队,教练年轻人学歌唱歌,为各自的村寨或鼓楼争来了不少荣誉,为当地侗族大歌的繁荣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他们当中有的已经年过古稀,但仍然“歌心”不死,仍然在教她们的子子孙孙唱歌。
为了检验五姐妹今日是否还能唱歌,我和陆记者请求她们当场唱几首来听听。她们毫无惧色,并非常高兴地满足了我们的请求。于是四姐领唱,歌词如下:
“五朵金花”演唱侗族大歌 |
Hait eis dos al
人不唱歌
nyaengc yah dah ,
废年华,
Bingc aox samp xebc weex qak
年登三十过后
xah xongs bav mant wangc .
犹如树叶变枯黄。
Sais mieeh saemh nyenc
想到今生
nyaengc buh lianx mangc yais ,
真是没多久,
Hait liix il aov
心想当年
yunv daengl laox nyinc nyangc !
惊诧咱们变老娘!
…………
挑担柴火送歌师 |
花常开,歌常唱,人老了,心不老,五姐妹的歌声将唤来侗族大歌百花争艳的新春天。
奇迹!真是奇迹!!五位同胞姐妹,大姐已经74岁,小妹也有52岁,都是著名歌师,如今都还健在,都还唱歌教歌。一位盲人歌师,不仅能够自食其力,还能为家庭、为社会做那样多的事情。在五姐妹的人生餐桌里,酸、甜、苦、辣样样齐全;在五姐妹的生活圈子中,悲、欢、离、合样样可见。观察半个多世纪的侗族社会,或许能从这里打开一个小小的窗口。我正在努力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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