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德先祖是土默特氏蒙古人,因除灭女真纳兰部并占该地,便以纳兰(那拉)为姓,成为海西女真叶赫部首领。在后金统一女真的战争中,叶赫部为努尔哈赤所灭,族人编入正黄旗满洲。性德父明珠在康熙朝是“兼通汉满语言文字”而又权倾一时的大学士,他出生于显赫的官宦家庭,自幼环境优渥,却不喜荣华尊贵,偏爱博览群书。16岁时入国子监就读,拜汉族名士徐乾学为业师;之后又和汉族文化界著名人物朱彝尊、顾贞观、陈维崧、梁佩兰、严绳孙、姜宸英、吴兆骞等结为挚友,从而接受了汉族文化的深度濡染。
性德以文武全才得到康熙皇帝的赏识,多次扈跸出巡,还曾独立完成一些重要的政治军事使命,同时,他更在文学创作方面,倾注极大的心血,展示了具备个性魅力的高超艺术造诣,在清初的满族文学乃至中国文学史册中占据重要位置。
性德一生仅只30岁,却已著作等身。20岁之前,在徐乾学的指导辅佐下,主持编纂了《通志堂经解》计一千七百九十二卷,其中收入一百四十种宋、元以后解释儒学经典的书籍。后来,性德的个人创作,又辑为《通志堂集》共二十卷,包括诗、词、文和“渌水亭杂识”各四卷,赋一卷,杂文一卷,附录一卷。
性德的文学创作以词作尤其闻名,成就不让同时代汉族词坛的陈维崧和朱彝尊两大家,甚至被王国维称道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24岁起,先后有《侧帽集》与《饮水词》等两部词集刊行,曾在世间引发“家家争唱饮水词”(曹寅语)的生动情景。性德处在满族社会的上升期,受到众多满人热衷开拓的时尚吸引,以其超群的禀赋,从政或为文均可大有作为。然而,对世事的极度敏感却教他陷入矛盾心绪之中。其家族历史上与爱新觉罗家族的仇隙在他的心理上留有芥蒂,而父亲明珠权倾朝野树敌颇多,也使他“惴惴有临履之忧”(严绳孙语),萌生出世之念。况且满、汉民族间的文化隔膜在当时远未真正化解,性德愈是领民族文化交往风气之先,愈是无法排解某种精神失衡。于是,他在政治与文化上皆难逃避人生选择的两难境地。加之爱妻早殇带来的情感创伤,使其抑郁心境又平添压力。这多重的生活砥砺和心理印记共同作用于性德的文学创作,形成了他的词作以婉丽清凄为主、天然浑朴为辅的艺术格调。在办差出行时倾诉对爱妻的思念,与爱妻亡故后“寸裂柔肠”的追挽,是性德词作中占有较大比重的题材,透过凄楚真挚的情感描摹,读者不难体会到陈维崧对他“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评价的中肯。与此种风格有所区别的是,性德词作在状写朔方军旅生涯之际所展现的壮阔跌宕之情,以及在抒发怀抱、歌咏友谊之时所喷吐的沉雄炽烈之气。王国维曾指出:“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习气,故能真切如此。”可见,性德的创作个性中确还存在着鲜明的民族素质。其特有的北方民族艺术品味,为清初的中原文坛吹进了清新的气息。
与词作的美学蕴藉不同,性德的诗歌大多坦坦荡荡,直抒胸臆,从中可以读到其短暂一生诸多的憧憬、感慨、困惑与倾吐。性德又是满族文学理论的开创者之一,有《原诗》、《渌水亭杂识》、《赋论》、《填词》等诗文,系统地体现了他的诗论建树。他强调文学创作中“情”的重要作用,并且提倡学习古人的优长之后要促成艺术个性的生成。性德自己即是其文学理论的典范体现者,他在创作中运用个人兼及两种民族文化的优势,着力塑造艺术个性,进而卓立于中国古典文学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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