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花帽上怒放的牡丹,与诙谐快意的木卡姆相映成趣
纯色的伊犁花帽在柔美的木卡姆旋律中,无花胜有花。
喀什花帽黑白两色,与硬朗的刀郎木卡姆天生绝配。
哈密花帽上的小花瓣,充满宫廷木卡姆的优雅气息。
“十二木卡姆啊,那是我生命中的月亮,照亮了我整个人生,而心上的姑娘啊,那是我生命的灵魂,没有她,我如何将木卡姆唱出?每当想进入木卡姆的殿堂,我都会郑重地戴好花帽,花帽会给我一双歌舞的翅膀。”
“戴上姑娘为我亲手绣的花帽,去赴一场木卡姆的约会,看到美丽的姑娘,我头顶花冠上的绣花,飞跃上我的舌尖,让我将玫瑰般的情歌倾诉,让我把热烈的舞步迈出。”
新疆的木卡姆主要分为喀什的十二木卡姆与刀郎木卡姆、伊犁木卡姆、吐鲁番木卡姆、哈密木卡姆。每一地的木卡姆,都有自己的风格。每当木卡姆乐舞上演的时候,只需看一看表演者头顶的花帽,你就会明白他们来自哪里,为何吟唱与起舞。维吾尔族那一顶顶花帽,仿佛在流动的音乐中轻声诉说着木卡姆的绵绵情话,诉说着关于舞的回旋、花的记忆。
▲▲伊犁花帽
一色的金丝绒花帽,在小提琴的柔美伴奏中,带来一阵欧风鹘韵
伊犁曾经是新疆最洋气的地方,许多农家小院都是欧式的大房子,院子里种满果树,姑娘们喜欢挽臂横成一排在大街上行走,成为伊犁一景。
在这种独特的生活氛围中,19世纪70年代,喀什著名木卡姆民间艺人穆罕默德毛拉将十二木卡姆带到伊犁,与当地维吾尔音乐文化结合,形成了独特的伊犁木卡姆。
伊犁木卡姆演奏中,维吾尔族男子戴的都是清一色的金丝绒花帽。花帽大多数是暗红色的,也有墨绿色、黑色、暗蓝色的。没有任何刺绣的花帽,总会令人觉得脱离了花帽的概念。然而,正是这一顶顶纯色花帽下的艺人,将木卡姆演绎出一番欧风鹘韵。
不同于其他地域的木卡姆,伊犁木卡姆乐器中出现了小提琴。当木卡姆在起音或是高潮低回处时,小提琴和艾捷克的和声就清晰地浮了上来,东方的古老乐器与西洋乐器的和声是那样和谐、柔美,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伊犁的那拉提草原和碧蓝的天空。随着旋律的起起落落,小提琴的柔美之音流动在整个音乐之中,九转七回,乐声戛然而止处,又落在小提琴清脆的休止符上。那一瞬间,仿佛小提琴的柔韵飞舞上艺人头顶的花帽,让那花帽无花胜有花。
伊犁是音乐的沃土,田歌创作的《草原之夜》、王洛宾改编的民歌《玛依拉》、《阿瓦尔古丽》都源于这里,哈萨克族诗人阿拜也诞生于此。正是这片艺术的殿堂,令伊犁维吾尔人花帽上的图案从满溢到空白,却在这空白之中留给人们无尽的遐思。
▲▲喀什花帽
黑白交错的巴达木花,在怒放中揽住了一首首吼出的木卡姆
世上没有一朵花是黑白两色的,这样的花,只有热爱生活、热爱歌舞的人才能创造出来。刀郎人世居沙漠,偏爱巴达木花,于是,刀郎花帽被心灵手巧的刀郎妇女演绎成黑与白的对比,那种强烈的色彩映衬,正像刀郎木卡姆中硬朗的歌声与舞步。
刀郎人最早生活在沙漠腹地,每当沙尘暴来临时,刀郎人就会在沙漠中竖起一根木柱,部落中所有的人围着木柱跳舞,音乐就在每个人心中。等到沙尘暴离去时,木柱一圈倒下了许多刀郎人,而留下的正是体质强壮的年轻人。就这样,刀郎人在沙漠腹地生存下来,他们比起其他地域的维吾尔人,更多了浓重的大漠气质,而他们的木卡姆也粗犷、剽悍却不失乐观。
每一场刀郎木卡姆的演出,表演者都头戴黑白巴达木花帽。花帽没有过多的修饰,就仿佛他们的木卡姆,没有拖沓繁长的音律,每一个音符都干脆有力,每一个舞步都果断震撼。
刀郎木卡姆的起音,是从一位艺人自五脏六腑中发出的低吼开始的。这声音由缓到急,由低到高。一声长吼后,七位老艺人齐声长啸,此时乐声相和,手鼓的鼓点激越地响彻全场,艺人们已经深深陷入其中,闭着眼睛,不时将手鼓举过头顶,大声吼着。刀郎艾捷克、刀郎热瓦甫欢快而热烈地响起,只有刀郎卡龙琴的琴声如高山流水般平添几分柔和的音符。
刀郎木卡姆不是唱,是吼!正像刀郎人的花帽,是花却演绎成刚烈的黑与白,谁能说刀郎木卡姆与喀什花帽不是天生绝配呢?
▲▲吐鲁番花帽
大朵的花瓣压在艳丽的底色上,张扬着生活的快意
传说,古楼兰有一位美丽的公主非常喜爱牡丹,她让王宫与楼兰城内处处飘满花香。楼兰人日夜闻着花香耕种放牧,闻着花香歌舞生活,于是,这座位居丝绸之路要塞的小国,曾经那么绚丽地留香西域。
后来,楼兰国消失了,楼兰人后裔来到了今天的鄯善。鄯善,古称楼兰。可以说,昨天的楼兰,成就了今天的鄯善。不同的是,楼兰人将花种在土地上,鄯善人则将花绣在头顶的花帽上。
吐鲁番木卡姆起源于鄯善鲁克沁,这儿的木卡姆不似伊犁木卡姆柔美,不及刀郎木卡姆豪放,有些哈密木卡姆的优雅,更多的却是幽默诙谐。这样的快意也被绣在了吐鲁番人的花帽上。鲜艳的宝蓝、雪青底色,配以抢眼的大红、玫红、桃红,巧手的妇女将大朵盛开的牡丹花绣上花帽。大花小底色,巨大色差碰撞出的快乐,深深地遮盖住劳动的疲惫。
吐鲁番木卡姆表演总是慢板起音,接着才转为快板。起初,有两位老艺人起身互相行礼,再向观众行礼,他们带着高贵的神情、优雅的仪态,开始心中神圣的舞蹈。10分钟后,节奏变得强烈,三对男女开始诙谐的表演,男子蹲着做雀跃状,一手放后背,一手放前额,头一点一点的,表情逗笑,女子或者用手遮起眼睛,羞涩地扭动,或是双手叉腰,眉毛挑动。到处都是转动的花帽,到处都飞舞着艳丽的牡丹!
新疆的木卡姆表演中,吐鲁番花帽最绚烂。无论是静止的花帽,还是旋转的花帽,那花帽上盛开的牡丹都仿佛跳跃着木卡姆的每一个音符,每一段舞步。
▲▲哈密花帽
娇艳内敛的小花瓣,勾勒出优雅的宫廷气息
哈密是新疆的东大门,也是出入新疆的必经之地。唐朝时,玄奘西行于此,夜晚入一农家求宿。农家将灯点亮时,玄奘才发现主人是内地流落于此的汉人,而此时他们的语言早已半胡半汉了。
历史上,汉文化在哈密渗透极深,哈密花帽上的小花瓣也像极了西北妇女衣襟上的绣花——典雅的小花瓣,娇弱地半开半掩。从哈密木卡姆的韵律中,仿佛也可以听出西北花儿的音调。
哈密木卡姆先前是哈密王宫廷独有的艺术,后来虽然流入民间,却依然保留了优雅的气质,这种气质与民间的歌舞融合后,成了雅俗共赏的艺术。
哈密木卡姆中的艾捷克有着汉族乐器二胡的模样。起音时,艾捷克如泣如诉地拉开一段爱情的前奏,当悠长的慢板过后,两名妇女优雅地上场,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花帽上半开的花,内敛的美拉开了如花的爱情。接着,一位妇女登上了一面大鼓,在鼓上开始传统的舞蹈,那极尽绚丽的舞蹈,仿佛现了敦煌飞天,仿佛转了龟兹胡旋,在结束时,居然出现了与吐鲁番木卡姆相似的鸡舞,不由令人感叹哈密木卡姆的融合力。
再看那顶哈密花帽,一朵朵小巧的花瓣,是含苞待放的牡丹,还是初夏的小莲,抑或是那阵阵飘香的沙枣花?
(题图为吐鲁番花帽上怒放的牡丹,与诙谐快意的木卡姆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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