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先生的民族文化观
中国民族文学网 发布日期:2009-03-03 作者:张雪松
北京大学著名学者季羡林教授,在记叙唐僧西天取经经历的重要古籍《大唐西域记》校注前言中,援引陈寅恪先生《唐代政治史论稿》上篇“统治阶级之氏族及其升降”为论据,季教授认为:“李唐统治者从父系来讲,实际上是李初古拔的后裔,并不是汉族。从母系来讲,什么孤独氏,什么窦氏,什么长孙氏,都不是汉族。所以李唐的血统,在当时看来并不高贵。”不过,在一定程度上说,季教授对陈寅恪先生的文章,是有误读的。李唐皇室母系非汉族,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但是父系,陈先生在他文章的前半部分论述源自李初古拔,并非汉族;但在文章的后半部分,陈先生又考证出李初古拔一族原本是汉人,是后来胡化的。故此陈先生在文章中说:“然则李唐血统其初本是华夏,其与胡夷混杂,乃一较晚之事实也。”季教授于此失察,故造成误会。
笔者指出这则误会,并非要“是非先达”,而是想以此阐明陈先生讨论李唐皇室血统的根本用意,若按季教授的理解,则陈先生的考证,不过是给朱熹“唐源流出于夷狄,故闺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这翻言论做一注解。而陈先生,实则要推翻朱熹千年“不刊之论”,陈先生不以血统,而以文化,作为判别民族的最重要标志。陈先生在讨论唐代民族分野时尝言“一为其人之氏族本是胡类,而非汉族,一为其人之氏族虽为汉族,而久居河朔,渐染胡化,与胡人不异。前者属于种族,后者属于文化。”陈先生标举种族与文化两端,实则更重后者,陈先生的民族观与文化观不可分割,故本文统称之为民族文化观。陈先生的民族文化观,实际上已经突破了传统的儒家重视血缘、血统的华夷之辨,在近代学术史上是一种进步的历史观。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在陈寅恪先生眼中,“崇文教”的汉与“尚攻战”的胡,并无高下之分。吴宓先生在《空轩诗话》中说:“寅恪尝谓唐代以异族入主中原,以新兴之精神,强健活泼之血脉,注入于久远而陈腐之文化,故其结果灿烂辉煌,有欧洲骑士文学之盛况。”以往历史学者,局限于传统的历史文化和民族观念,常将少数民族视为国家动荡的不安定因素,如“五胡乱化”等等;而陈先生能够看到少数民族对中华文明发展的巨大贡献,实是独具慧眼。
陈先生是隋唐史的著名专家,又潜心研究魏晋南北朝多年,晚年又对明清鼎革之际颇为关注,这些年代都是中国各民族交流最为频繁的时期,民族文化问题是陈先生历史研究的一条主线,值得我们深入挖掘,并继承和发扬光大。
笔者指出这则误会,并非要“是非先达”,而是想以此阐明陈先生讨论李唐皇室血统的根本用意,若按季教授的理解,则陈先生的考证,不过是给朱熹“唐源流出于夷狄,故闺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这翻言论做一注解。而陈先生,实则要推翻朱熹千年“不刊之论”,陈先生不以血统,而以文化,作为判别民族的最重要标志。陈先生在讨论唐代民族分野时尝言“一为其人之氏族本是胡类,而非汉族,一为其人之氏族虽为汉族,而久居河朔,渐染胡化,与胡人不异。前者属于种族,后者属于文化。”陈先生标举种族与文化两端,实则更重后者,陈先生的民族观与文化观不可分割,故本文统称之为民族文化观。陈先生的民族文化观,实际上已经突破了传统的儒家重视血缘、血统的华夷之辨,在近代学术史上是一种进步的历史观。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在陈寅恪先生眼中,“崇文教”的汉与“尚攻战”的胡,并无高下之分。吴宓先生在《空轩诗话》中说:“寅恪尝谓唐代以异族入主中原,以新兴之精神,强健活泼之血脉,注入于久远而陈腐之文化,故其结果灿烂辉煌,有欧洲骑士文学之盛况。”以往历史学者,局限于传统的历史文化和民族观念,常将少数民族视为国家动荡的不安定因素,如“五胡乱化”等等;而陈先生能够看到少数民族对中华文明发展的巨大贡献,实是独具慧眼。
陈先生是隋唐史的著名专家,又潜心研究魏晋南北朝多年,晚年又对明清鼎革之际颇为关注,这些年代都是中国各民族交流最为频繁的时期,民族文化问题是陈先生历史研究的一条主线,值得我们深入挖掘,并继承和发扬光大。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2009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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