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规定,每个国家每两年才可以申报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而中国有上千个候选项目,其中包括一些与他国共有的跨界文化形态。如何尽快申报和保护跨界文化形态,中国政府与蒙古国政府日前的一项合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图片说明:蒙古族长调是蒙古族的宝贵财富,它的成功申遗为我国跨界文化的申遗提供了新的思路。
图为我国已故蒙古族长调歌王哈扎布。(资料图片)
北方的寒流,挡不住人们对精神文化无比的热情。12月5日,由中国文化部和蒙古国教育文化部共同举办,由内蒙古自治区承办的联合保护蒙古族长调民歌协调会在呼和浩特市隆重举行。这标志着,在中蒙两国联合申请长调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成功之后,两国政府共同制订的未来十年的蒙古族长调民歌保护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中国目前进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只有4个:昆曲、古琴、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蒙古族长调民歌。其中后两项是去年11月同时入选的。由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规定,每一个国家每两年才能申报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且申报的淘汰率还有50%。我国目前有上千个候选项目,特别是那些跨界存在、与他国共有的文化形态项目,申报问题亟待解决。在这种情况下,我国主动与蒙古国联合申报蒙古族长调民歌成功并协同开展保护工作,为我国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和保护提供了新的思路。
长调是中蒙两国的共同财富
“他的歌声横过草原,天上的云忘了移动,地上的风忘了呼吸……毡房里火炉旁的老人忽然间想起过去的时光,草地上挤牛奶的少女忽然间忘记置身何处;所有的心、所有的灵魂都跟随着他的歌声在旷野里上下回旋飞翔,久久不肯回来……”1996年,台湾著名诗人席慕容在蒙古族著名歌唱家拉苏荣引荐下拜访了中国“长调歌王”——哈扎布。当年已经74岁的老人在内蒙古锡林郭勒大草原上为她高歌长吟,那悠扬之音,把天和地连了起来。席慕容当即写下了对蒙古族长调民歌的感受。
在蒙古语中,长调称“乌日图道”,意即长歌,是相对短歌而言,除指曲调悠长外,还有历史久远之意。据考证,在蒙古族形成时期长调民歌就已存在,距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长调作为与盛大庆典、节日仪式有关的表达方式,在蒙古族社会享有独特而受人推崇的地位。婚礼、乔迁新居、婴儿降生、马驹打火印以及其他蒙古游牧民族的社交活动和宗教节庆仪式上,都能听到长调的演唱。
蒙古族长调的产生与蒙古族游牧生活有关,字少腔长、高亢悠远、舒缓自由,宜于叙事,又长于抒情。长调尤其值得称道的是悠扬的旋律、繁复的波折音和只可意会的内在节律。演唱长调时,常有将一个完整乐段从低音区提到高音区,再降到低音区的完整过程,有时一支长调要用几组这样的过程。长调在音乐上的主要特征是歌腔舒展,节奏自如,高亢奔放,不少乐句都有一个长长的拖音,再加上起伏的颤音,唱起来豪放不羁,一泻千里。
长调是流淌在蒙古族人血液里的音乐,是民族识别的标志。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是蒙古族人听到长调,都会体味到其中那份独有的激动与苍凉。世界音乐界这样评价:长调是离自然最近的一种音乐,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产物,是一种心灵对心灵的直接倾诉。内蒙古艺术研究所的专家告诉我们,作为蒙古民族音乐艺术的最高表现形式,长调与某些史诗一样,是口口相传的民歌,是历史遗存,无法由个人创作,堪称蒙古族音乐的“活化石”。
作为蒙古族生产、生活和精神性格的标志展示,蒙古族长调民歌主要有两大分布空间,分别位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内蒙古自治区和蒙古国境内。内蒙古自治区面积118.3万平方公里,人口2300多万,其中蒙古族人口400多万;蒙古国面积156.65万平方公里,人口200多万。两大分布空间的蒙古族长调民歌呈现出不同的特点,相互交融,相互影响,并在这种交融影响中体现出蒙古族长调民歌的共同本质与主要风格。
明智与艰难的申遗过程
2004年7月,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支持鼓励就同一民族文化遗产实行两国或多国联合申报的方针,中国政府通过外交途径,主动向蒙古国政府正式表达了联合申报蒙古族长调民歌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建议。由于蒙古国之前已经有抢先单独申报马头琴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经验,起初对中国的建议并不积极。中方两次向蒙古国发出邀请,建议在北京或双方认为合适的地点就联合申报工作进行协商,并对两国申报文本进行合成。但是蒙古国方面因为种种原因未派联合申报考察团来华,联合申报工作一度陷入困境。
联合申报是两国文化交流史上的大事,事关两国人民的信任和友谊。文化部作为主管部门对此非常重视,专门召开部长办公会,部署推动联合申报工作的具体措施,通过多种渠道和多种方式积极同蒙方协调。
文化部外联局主管局领导利用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会议的机会,专门拜会了该组织文化助理总干事,通报了中方与蒙古国联合申报的意愿。经中方坚持不懈的努力,教科文组织同意将两国联合申报文件递交时间推迟到2005年6月底。
与此同时,我驻蒙大使也亲自出面同蒙古国文化部长积极联系。在多方努力下,两国最终达成协议,蒙古国同意派团来华考察。2005年4月4日至12日,文化部接待了以蒙古国教科文组织全国委员会秘书长为团长的蒙古国联合申报考察团。该团在京参观了有关单位并与我专业人员进行了座谈,在内蒙古期间则参观考察了蒙古族长调民歌的摇篮锡林浩特。蒙古国考察团高度评价我国对蒙古族长调民歌的保护工作,认为两国联合申报理由充分。两国的联合申报之路正式展开。为了早日促成蒙古族长调民歌申报成功,我国的长调艺人积极配合政府工作,当时仍健在的我国蒙古族长调歌王哈扎布,作为内蒙古草原上唯一掌握所有长调技术的歌手,多次接待了我国和蒙古国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考察团。
2005年6月上旬,文化部组派中方工作组,赴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与蒙方就双方联合申报及联合申报文本合成工作开展工作。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工作组不辱使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2005年6月7日,双方终于签署了中蒙两国联合申报蒙古族长调民歌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协议书。协议书的签署标志着两国联合申报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有力地保证了在规定时间内将联合申报文本送达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并最终促成中蒙两国联合申报成功。
为跨界文化形态保护开启道路
内蒙古文化厅社会文化处处长刘希燕是参与中蒙联合申报工作的人员之一,这位汉族女性说,我们之所以要积极主动与蒙古国联合申报蒙古族长调民歌进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是因为蒙古族的许多文化形态主要靠口头传承。由于历史上的蒙古族坚守“天人合一”的游牧观,没有大规模的建筑或人文景观。而马头琴、蒙古族长调民歌、呼麦、好来宝、乌力格尔说书以及舞蹈等艺术形式都是蒙古族最典型的文化标志,也是主要的文化传承脉搏。蒙古族文化是跨界文化,也是我国丰富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瑰宝,只有主动走共同申报、联合保护的路子,才能更好地发扬光大民族文化。
内蒙古文艺研究所乔宇光所长说,我国有许多跨界民族,存在许多跨界文化。他们地处边境地区,地域相连、语言相通、习俗相近、信仰相同,对这些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主动做在前面,有利于形成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大文化观。韩国申报端午节、东南亚国家申报春节等等,都是争夺文化资源和竞争力的全球趋向的体现。从中蒙两国联合申报蒙古族长调民歌为“世界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成功实践中,我们获得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据了解,我国正准备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四国对“丝绸之路”联合申遗。
目前,中国已把蒙古族长调民歌作为艺术科研重点项目,举办了两届全国范围的长调民歌专题研讨会,并组织专家对分布在内蒙古境内的长调民歌进行了普查、搜集、整理、录音、记谱和翻译工作,出版了《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内蒙古卷》。内蒙古自治区的文化部门也多次组织和举办了不同范围的专业和业余长调民歌演唱比赛,还准备建立一个长调民歌信息库。内蒙古的一些艺术院校亦相继开展了有关长调的教学实践。
据悉,在本次中蒙两国联合保护蒙古族长调民歌协调会之后,双方共同制定的保护长调十年规划将正式启动,同时还将制定长调传承标准,建立传承人名录,推动蒙古族长调民歌在世界的联合展演。蒙古族长调,将在中蒙两国政府与民间的共同呵护下,飞扬于草原天际。
中蒙联合保护蒙古族长调十年计划
1.成立中蒙两国联合保护蒙古族长调民歌协调指导委员会,双方各8人。
2.成立中蒙两国联合保护蒙古族长调民歌专家联合工作组,双方各12人。
3.两国联合开展蒙古族长调民歌田野调查,摸清长调家底。
4.联合开展长调研究,对长调进行历史沿革、文化表现形态的保护应用学研究。
5.制定传承机制和标准,确定传承人名录,培养新一代传承人,建立长调数据库。
6.联合开展长调展演。(细则从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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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调民歌是反映蒙古族游牧生活的牧歌式体裁,因地区不同而风格各异。锡林郭勒草原的长调民歌,声音嘹亮悠长,流行有《小黄马》、《走马》等。呼伦贝尔草原的长调民歌则热情奔放,有《辽阔草原》、《盗马姑娘》等。阿拉善地区的民歌节奏缓慢,流行有《富饶辽阔的阿拉善》、《辞行》等。科尔沁草原的民歌以抒情为主,流行的有《思乡曲》、《威风矫健的马》等。昭乌达草原民歌流行的有《翠玲》、《孟阳》等。长调民歌在一些长音的演唱上,可以根据演唱者的情绪自由延长,从旋律风格及唱腔上具有辽阔、豪爽、粗犷的草原民歌特色。
上世纪60年代风靡一时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的《赞歌》,以及艺术魅力至今不衰的《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等歌曲,即是以长调民歌为基础所创作的。
■ 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宣布了三批“人类口头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中国已有4项入选:昆曲(2001年5月入选)、古琴(2003年11月入选)、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2005年11月入选)、蒙古族长调民歌(2005年11月入选)。(辑自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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